他字句斟酌,却始终想不出一个顾全两人颜面的措辞。
要如何说,说之前第一花楼中警告的那些话如今他悔了?
这份迟来的悔,甚至能压过君臣纲常,罔顾子嗣伦理,只想要将已经飞出去的人,给重新抓回来。
抓回来,放在眼前看着,要桃花般的公子如之前一样对他笑着才行,这样才能抑制住那股蔓延开的心悸。
如何说?帝王九五至尊,这些话说不得。
说了,他与王朝,都仿佛瞬间多了一个软肋。
往日威摄群臣的嘴中迟迟没有吐出一个字。帝王垂眸,眼睫长而浓,微微一低,旁人就再也看不出分毫情绪。
百官最怕这样的圣上,可是这样的圣上放在谢辰眼前,却让他微微怔了下。
晃神间,他险些从帝王的身上,看出了几分无措。
从南疆开始压着的不悦始终没能交织成怒意,谢辰一直觉得有趣,他心知只要自己不愿,对方就什么都做不了。
谢辰眼界非同常人,将一切看的清楚,但他同样深知龙椅之上坐着的人何等尊贵。
天下是帝王的天下,在帝王眼中,万事皆可为。
谢辰这般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现在何尝不是在生着几分闷气,下意识的转念,已全然看轻了对方。
帝王虽年轻,却也不是刚愎自用之人。
于是,谢辰语气温和,像是纯粹不解的下臣,“圣上,臣为何不能走?”
“你不能走。”楚千泽重复了一句,指尖漫不经心碾磨着衣物,上面凹凸不平的绣纹抵着指腹,让他烦乱的心绪沉静了些。
绣娘能耐下性子将每个针脚都做到最好,他作为帝王又岂会缺乏耐心。
人已在眼前,跑不掉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楚千泽淡声道,终于抬起头,光线随着角度的变幻在其眸底闪烁不定。
谢辰张嘴欲言。
楚千泽却微微倾身,脖颈连着脊背,惊人的漂亮,墨发在其身后蜿蜒开,此时伪装平和的凶兽漫不经心抬起了爪子,他的下一句话堵在谢辰开口之前。
“天下永安,君子心安。”
谢辰薄被之下的手指动了下,面上不露丝毫破绽,不解的点头应道:“这是形容前朝永安君,圣上在此时提起,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不轻不重的阴阳了句,“这龙床臣躺的太久了,圣上不如让臣起来说话?”
如此隐秘尊贵的地方,哪怕说的话再正经,都能生生带上些不知名的暧.昧,句句来往都像是撩拨。
谢辰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不往其他地方去想,可是两人到底是有过一夜,嗅着鼻间属于帝王专用的香,那香有的来自眼前逐渐靠近的人,有的来自身下的床榻。
发散的思维由不得人控制,谢辰足够隐忍,可是人总容易被欲.望支使,他这句话说的快,但脑中反应过来的瞬间,就知道此话一出,要坏事。
果然,帝王要说的话顿了下,浑身肌肉微不可察的绷紧一瞬,凤眸划过抹凌厉,他视线下意识向下滑去。
谢辰面色如常,他在对方收回视线时,甚至柔弱的咳了一声,以示清白。
唇色微淡,容色倦怠,怎么都是一副由人蹂躏的无力作态,眉眼含笑间,那份慵懒惑人意味半分不减。
楚千泽想起那日对方上床之前也是如此,举止间一退再退,上了床后全然另一幅模样,一时恨的牙痒,他眸色沉极了,寒着脸阴恻恻地看了谢辰一眼。
他将这人放在心上,却也不意味着,帝王就心甘情愿置于下位。
“你这张嘴……”楚千泽语调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