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犹豫再三,柏森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同样都是欺负你,你对胡同里那两人并无怜悯,可为什么在面对柏家人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呢?”

小孩诧异地低头望向棉袄兜兜,理所当然道:“舅舅舅妈养着我呀。”

“我听村里人讲过,我刚出生不久就被爸爸妈妈送到了舅舅家里。”

“爸爸妈妈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一次,是舅舅舅妈照顾我的。而且我是一个小怪物,和正常人不一样。我知道,因为我,舅舅舅妈被人在背后说了很多闲话呢。”

小孩稚嫩的声音奇异地平静:“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舅妈和哥哥……可是他们是好人,我理解他们。”

柏森蓦然失语。

他想说你父母每月都会给柏家人寄许多物资,想说柏家人对你一点也不好,想说柏家人的吃喝用具,大多都是仰仗着你……

但他看着小孩清澈明亮的眼眸,感受着小孩纯稚而从未怯懦的澄净目光……

于是,柏森便明白,那些话,不必说出口了。

柏微言是年龄尚小,是长年寄人篱下,可柏家人的冷待与嫌恶从不曾沾染他身上耀目璀璨的光辉。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小孩子。

许多事,他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柏森忽地想起小家伙头顶那对被帽子遮住的毛耳朵。

绒软的毛耳朵是三角形的,雪白的毛发纯净无瑕。耳尖部位那一撮毛毛长而显眼,耳廓透粉,上面的毛毛同样软长。

柏森轻轻笑了声。

€€€€猫咪耳廓里的毛毛是犟种毛,犟种毛越长,猫咪脾气越犟。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在哪个时间、又是从谁口中听到过的说法了,只是此时,它就这么倏地冒了出来,浮在脑海中,经久不散。

虽然这是只小狼崽……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柏森唇边弧度更添几分柔和。

“倔强的小笨蛋。”他轻声嘀咕。

“嗯?”小孩狐疑地竖起耳朵:“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柏森声音极轻极微,再加上柏微言在听声音这方面最是厉害的两只毛耳朵都被帽子“镇压”了……所以,没得到确切证据的小孩只能凭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端倪疑头疑脑。

“我最喜欢言言了,怎么会说言言坏话呢?”

一个昵称而已,怎么算坏话?

自认为问心无愧的柏森义正辞严:“是言言猜错了。”

“好吧。”半信半疑的崽走出错综复杂的街巷。

“言言,你看!”柏森望见前方砖石铺就的陈旧地面,立即转移话题:“我们回来了。”

柏微言看到了。

他还看到了那数个躺在冰冷地面上被扒了棉袄冻得面色青白的男孩。

小孩眨了眨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

嘿嘿,柏森干得不错!

不过€€€€

“还是给他们穿上棉袄吧。”柏微言没有靠近,只远远看了几眼,警惕道:“他们万一冻死了怎么办?我们可没有物资能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