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怎麽就有些想流泪。
层层叠叠间,我看到了安妮的日记本。
那本日记从她来时便放在枕头旁,夹着一支昂贵的钢笔。
她总是写啊写,时而笑时而哭泣。
有好几次写日记时,我来给她更换棉被和桌布都不知晓。直到我靠近,她才吓得一耸肩,然后安静地合上它,也从不生气,只是叫我的名字,柔声地笑着跟我打招呼。
那样美好的琼斯小姐。
那天晚霞很灿烂,我坐在阁楼那口钟旁,第一次翻开那本泛黄的日记。
琼斯小姐的日记(一)
312
我喜欢拆封一本新的笔记簿,可惜第一页就要写讨厌的东西。
父亲又叫我到书房去。我讨厌他坐在椅子上威严的表情,不过想必他生来就是这样。
他又扫视了我一遍,胡子撇下去,皱着眉头:“你真该收拾好自己再来见我。”
是的,我的父亲规定我见任何一个人都要全套装扮,永远保持笑容,而今天我只是没来得及戴好手套,好像犯了女王领土里的重罪。
“约克先生想问问你的想法。”
说到约克先生,父亲一副肃然起敬又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一位识货的藏家对他的祖传宝贝喊出高价。
“仅仅是学院舞会里跳了一次舞…”我能有什麽想法呢?
“就只跳了一次舞?”他的眼睛里发出光芒来,要发表即兴演讲了:“哎呀!安妮,亲爱的,不愧是琼斯家的女儿了。
他于是站起来,满意于我的魅力:“春装是否要订新的?我这正有个行当。”
我不敢忤逆这个陌生而绝对权威的严厉男人。一年到头没交流几次,此时此刻却大谈我的行装!我升出一种怪异的愤怒,但他是我的父亲,我只好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