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赶集摆摊,都是那些住得离镇街更近的村民最吃香,从山骨村跋涉过去,就只能挤在边边角角上了。
“那你不晓得早点出门呀。”钟坤挖苦她:“我每天在外面干尽苦力活,早起送小孩就算了,还要送你,你那几斤干菜能卖多少钱吶?事多。”
赵慧莲竟还挂得起一丝笑:“好好好,不送就不送。晚上吃豆角行不?”
“嗯。”
甜酒坛终于被钟望星取来了,像端了块沉甸甸的巨石,挺着个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
钟坤态度秒切,接过坛子放上车斗,摸着钟望星的头夸他:“我崽真棒,等爸爸晚上下了工,给你买糖吃。”
“好,爸爸慢点开车。”
见钟坤跨上车,赵慧莲叮咛道:“记得把坛子带回来,家里还有用。”
“啰里啰嗦。”
赵慧莲牵着钟望星后退,目送三轮车在空地上掉向,开了出去。
而楼上房中的钟招娣,从头至尾都没露过面。
还是那条每日往返的老路,三轮车如常行驶,载着意料之外的收入。
迎面,被树丛掩盖的转角处开出一辆轿车。
三轮车转向不及,轰然撞上轿车的左前方后倒下田沟。
钟坤被沖击得在半空就翻离车座,整个人掉进旷废已久杂草簇生的沟中,头部磕上许是原先用来堵水流的青石。
近处,封着甜酒的坛子应声碎裂,酒香四溢,
田沟上,轿车内的驾驶员慌忙下了车,踱近路边向下看去,又抹着汗左右张望了两圈,逃一般地转身驾车离去。
草丛里,动弹不得的钟坤气息奄奄地喊着救命,直到他眼中的金色阳光愈发迷濛黝黯,直到他能闻到的酒酿香愈发浅淡。
直到死亡,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