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星大概猜到了老李的小孙女在默默对抗着什麽了,也猜到她不是不愿意读,而是没有哪个学校会冒着风险去收一个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学生。
可他年迈的奶奶不知,问:“这是什麽病啊?严重吗?”
“什麽严不严重,就是精神病啊老太太。不痛不痒的,那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还买药,不用想也晓得她偷的那些钱乱花到哪里去了。”
“那个叛逆劲,我有亲戚就在现场,老李家的店子不就开在国道边上嘛,沖出门就笔直地往国道上跑,几个人都追不回,被撞得飞出去几米远,当场就被货车碾死了,血都流干。”
钟奶奶喟然道:“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
齐爷爷就像是活在山骨村里的百晓生,任何流言蜚语掀起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老李他儿子花了多大心血才养出来这麽一个闺女,让她吃穿不愁,什麽事都不用想。你再看看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精神病,丢脸都丢到对门村去了,气得老李席都没办。”
赵慧莲问:“这人都死了,应该是要赔钱的吧?”
“肯定赔了呀,就是赔的不多……”
打发了两位老人片刻时间的每个字眼在他们看来都轻如尘灰,其中令人窒息的重量都倾倒施压在了钟望星心口。
在他的既往里,也有这样藏着刀的一笑而过、冷嘲热讽。
犹如一种否定,和一句伴随终生不断自问的为什麽。
为什麽人们能够如此轻松的调侃我剥骨抽筋的痛苦,我跛脚走来的人生,我死磕也无用的疾病?
是不是因为,这些真的就不是事?
只是我,不够坚强?
钟望星不停地撕碎撕小手中橘子的果皮,失了魂一般,赵慧莲见了,问他:“怎麽了望星?橘子不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