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静河助理把早餐留在门外,其中含有撕开了一半的油条,袋子上贴着“怎麽馋油条了,少吃点”的字条。不是匡静河想念油条了,是余笙前几天说想尝一口油条,匡静河还记着,余笙趁热清空了助理送来的早餐。
有匡静河在,时间流得快,夜晚总早来。余笙将antipasti摆上餐桌,去厨房取鸡腿回来,匡静河咬了口芝士,鼓起的腮帮搅动着,antipasti已经少了大半。余笙想埋怨怎麽不多留点,心里却饱饱的,嘴上说,吃吧还剩了些食材。
几分钟后,匡静河朵颐着鸡腿,意犹未尽地看着盘中残余的antipasti,说勾起了他在意大利的回忆,遂退了去摩纳哥的机票,改成罗马。余笙用油乎乎的嘴唇在匡静河脸上啵一声,说人家度假都是工作完去,你倒好,开机前去,还寒冬腊月的去意大利。匡静河泰然擦掉油渍,往余笙嘴里塞了块鸡肉(余笙一下子就忘了刚说了什麽),说,意大利我比中国内地还熟,就去偷懒的,不跑景点,而且这季节没游客,清净。余笙问酒店来得及订吗,匡静河说再不济就推迟几天,余笙怀着考验他的心思,问你打算住哪个酒店?匡静河顿了不到半秒,说罗马在excelsior,威尼斯在cipriani,阿玛菲在santa catera。余笙朝他扔了团卫生纸,桌上的antipasti瞬间淡成凉白开。
匡静河露出“你瞧我没自吹自擂吧”的神色,说有什麽想要的我给你捎。
余笙说你把我捎过去吧。
匡静河放下鸡腿,凝视着他,说你要是真想去,我们可以分开行动,我开机前的出国游从来就我自己,与世隔绝。余笙摆摆手,说我就说说。他确实随口一说,两个工作的假都请不下。匡静河去厨房清理战场,余笙在餐厅里喊着说,你助理送来的早餐我吃了,有油条。匡静河问没凉吧?余笙说热乎的,你助理还留了张小纸条。匡静河说何姐找来的小姑娘,就爱弄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余笙突然发现匡静河身边没有亲密的男性,那晚匡静河开着兰博基尼去pane接朋友,认识了匡静河这段时间,余笙认为那个朋友不像匡静河会深交的类型。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声停止了,匡静河端着杯咖啡来客厅,余笙皱了皱眉。
他一想匡静河刚醒,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就暂且不追究咖啡了,问匡静河,你还记得你开兰博基尼那次来pane,接的那人,是你朋友吗?匡静河说,算吧,隔三差五地聚一聚,他家里的公司投资过我几部电影,怎麽了?余笙摇头,说没事,我看你也不去什麽聚会。匡静河笑着说,我去了,达官显贵面前陪笑陪酒,杂乱点的场子就围绕我没完没了,这两年,非必要的场合我躲得远远的,当影帝的好处之一。余笙恶狠狠地补充道,别忘了意大利豪华游。匡静河笑呵呵地拉住他的手,细密地吻着指节,说我在圣路易斯岛有套公寓,等我杀青,我带你去,你可以天天画塞纳河。
余笙从匡静河的语气里听出些罕见的憧憬,和扑朔迷离的甜蜜,他观察着匡静河,斜阳余晖将匡静河的面孔涂成暖黄色,不似清晨时的苍白雕像,而是雕像化成人,留恋人间。
匡静河的声音比呼气还轻,他说,也许我该离开这的一切,藏到世界尽头。
余笙搬进了七楼。匡静河临行前和余笙打理了主卧,他们睡一起,次卧给余笙当画室。七楼不大,是匡静河事业刚起步时买的,那时觉得绰绰有余了。匡静河离开后,余笙在七楼的安逸生活发生了件小插曲。
一次余笙的客人谈生意,两方推拉敲定细节到午夜,余笙一点多才回七楼。错过睡点,余笙洗了澡精神抖擞,夜里情思如潮,能一连气攻克十本名着,他去匡静河的书房挑了几本书。事后回想,当时书房敞着窗帘,灯火通明,从楼下看就如一座灯塔,余笙还在窗边站了会。
他穿越到了马孔多小镇,在百年的时间轴上来回穿梭。第二次读,他对马孔多的印象早已干涸。
砰砰砰,鞭炮般的砸门声将他拽回现实。
余笙一看表,两点半。
他滑下床,放轻脚步。来人能坐电梯上来,代表对方有门禁。大门没有猫眼,余笙稍微扬声,问,谁啊?
过了几秒,可能有十几秒,对方问,匡静河在吗?
隔着门,余笙勉强辨别,是男声。
余笙回複,你找他有事吗?
一个反问,不透露任何信息。幸好余生拿了手机,当即问梁姐有没有何姐的电话,有急事,梁姐秒回。余笙给何姐打电话,整个过程在对方回答他之前完成。
“您好,何倚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