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余笙没班,他来n渡当顾客,要了杯威士忌,在周六酒吧的喧嚣里,用一整晚来喝。
也不知道在匡静河那儿,威士忌怎麽就按瓶计算了。匡静河喝的不是威士忌吧。
那老男人喝的比威士忌还烈。
余笙垂眼,盯着能释放爱恨情仇、能发酵爱恨情仇的液体,心里问,酒精大人,咱们做个交易吧?我多爱你一点,让匡静河少爱你一点,好吗?
酒精大人不语。余笙想,自己还没醉,不然就该听到酒精大人回话了。
酒保推给他一杯鸡尾酒。粉粉的,莫名地让他想到胸衣,酒保凑过来低语,说五点钟方向沙发上的男士请你的。余笙转头,舟哥(几月前和余笙开过房的那个)沖他举杯,抿了口,探出的舌尖润着唇,一个湿哒哒的邀约。
余笙叫酒保留着他的位,托着鸡尾酒过去,到舟哥那桌,没坐。舟哥的朋友们该吃吃该喝喝,注意力的重心却往余笙这儿偏。余笙举了举鸡尾酒,笑说,舟哥,谢谢了。舟哥朝空位擡了擡下巴,说,不坐坐?余笙摇头,用鸡尾酒敬他,一口气干了(他暗自扼腕,可惜了好好的鸡尾酒)。他说,舟哥,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舟哥懒懒地挑眉,明显不信。这时舟哥的一朋友指着余笙,皱眉说,我是不是在包间里见过你?你在包间那边做侍应生?余笙说是,舟哥看余笙的眼神像顿时发现了买回家的柏金包里的瑕疵,稍微撇开头。余笙笑了下,潇洒地退场,回吧台。
lisa坐在他座位旁边,托腮眯着笑,向沙发斜视,问余笙,那人你朋友?余笙扯扯嘴角,说炮友。他用口型做了个“傻逼”。lisa用酒杯碰碰余笙的威士忌,说我本来想去救你的,就那副德行,配不上我男神看好的小哥哥。余笙低头轻笑,问,你下班了?lisa点头,说我遇到个漂亮姐姐,就在pane,我们约了今晚。
小姐姐?那还挺稀奇的。余笙问,怎麽遇到的?lisa说她和她男朋友来的。余笙噎住,lisa急忙澄清,她说是家族联姻,她男朋友总在换暧昧对象。余笙拍拍她肩膀,本要说你有数就好,却化为长长的轻叹。lisa灌下刚上的伏特加,眼眶里盈满水汽,问余笙,你喜欢女生吗?
不字脱口而出,余笙转眼看lisa,意识到她的言外之意。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她,笑着说,好啦,你这麽可爱的姑娘我偶尔会心跳加速,但是我有喜欢的人,男人女人都和我没关系啦。lisa咧嘴一笑,叹息道,也是,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和我属于不同的世界,男人永远不会懂我,我永远不会懂女人,你说我该怎麽办?
余笙咽了一小口威士忌,仿佛往血液里注入了大智慧,他说,很多直女对男人挑三拣四,其实她们去试试女人,会体会到性取向这东西不一定是天生的、结婚后某天顿悟的实践出真知,大胆去人堆里闯,染色体是细枝末节。lisa眯缝着眼,头一沉,又猛一擡头,摇摇晃晃。余笙抽走她紧握的酒杯,说可以啦,醉了就该错过和那姑娘的良宵了。
把lisa送上车,余笙拖拽着双腿地走去地铁站,拖拽着双腿地在站台转圈等地铁,又拖拖拉拉地回自己的公寓,鞋底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电影里人物垂死时精疲力尽。这间公寓他住了一年多,他高中时换过三次住处,大学更常换宿舍、去世界各地和朋友住,住哪都能适应,一年多算久的了。余笙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中间,公寓门口并没有家的舒坦感,他看向门边的墙,这面墙上曾经倚着一个等待他的男人。公寓里也像门外的走廊,缺了人,比七楼的客厅大出点,余笙的行李能浓缩进七八个纸箱,小公寓容得下生活必需品和画画的装备,仍显空阔,自从常去七楼,公寓就更冷清了,竟像冷宫里的犄角。不全像冷宫,匡静河来过,他们的第一夜就在这。一想匡静河,余笙按了按平坦又冰凉的床,更像冷宫了。
余笙有倒头就睡的异能(匡静河总咏叹年轻就是好),可异能却失常了。睡意稀薄,不如忙活,余笙翻起未读邮件,又有买家了,钱来敲门。他的笔记本在七楼,这个点赶去七楼挺晚的,到那得一两点钟。
晚就晚吧,夜折磨着他,还不準他消磨夜吗?
他开匡静河的车前往七楼,这辆大衆是匡静河最亲民的车,开起来没负担,双手稳当。回到七楼余笙着手写回複邮件,改来改去,屡屡理不顺和对方的共鸣,一行行英文越看越不通顺,最后质疑起自己的英文水平。“啪”地一声笔记本闭合,余笙蹬上运动鞋,在跑步机上逃命般奔了半小时,心想楼下的应该听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