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在玉门关呆了很久,听得懂北戎语。北戎的后方粮仓被烧毁,盟友九方族被常胜军围攻,现下处境十分不利。他志得意满地一笑,“乌尼日,光会猛攻可不够,智取才是上策。现在,不知这些筹码能否让你我二人坐下详谈?”
乌尼日气红了眼,“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陆盛为打消他们的疑心,故而没带长枪。他八风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军士绑缚。
乌尼日狐疑道:“你为何不挣扎?”
陆盛回头看了眼死气沉沉的玉门关,那里本该灯火连昼、人声鼎沸。
他回过头来,笑道:“能以我一人换来整座城,乃至身后的千千万万人,这不管怎麽算都不是赔本买卖。况且我赢了你,成全了我最后的心愿,我甘愿赴死。你要杀便杀,动作麻利点,毕竟杀伐决断才像你的作风。”
这番话有些长,乌尼日梳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但自从进了军队,他的世界里有的只是杀戮、掠夺与弱肉强食,他理解不了陆盛这些複杂的情感,但他对输赢一向固执。
乌尼日用弯刀割断了陆盛身上的绳子,“此次是你占了上风,但你还没有赢。你回去吧,你我总有决出胜负的那一天。”
陆盛毫不意外,坦然向营外走去,说出了他重複多次的言语,“乌尼日,你是人,不是战争用品。”
明明这句汉话并不複杂,可他却下意识地不想听懂,乌尼日充满了野性的面庞上少有的出现了迷茫,人
陆盛一身轻松地走到玉门关城下,惊喜地看见了林晖正与何屏一道站在那里等他。他快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地道:“将军,您回来了!”
林晖扶起他,“小陆,这次退敌,你功劳甚大,我会向陛下禀明。”何屏在一旁憨厚笑道:“林将军,你说我们陆哥怎麽想出的这些主意。让我兵分两路,一边缠住岱钦那个狼崽子,不让他抢我们粮草,一边偷偷绕到后面把北戎人的粮仓给烧了。一想到那几个蛮人脸上的表情,我就要笑出声来了。”
林晖点点头,“方法不错,只是下次不许那麽冒进了。大殿下带人在假意攻打九方族,乌尼日扛不住压力分军支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不必假作投降、孤身涉险。一将难求,你对大汉、对玉门关都很重要。”
违背满城军士的意愿假意投降,并孤身一人走到敌营中请求议和,一旦乌尼日动手取他性命,玉门关将群龙无首,此时若林晖等人未赶到,他将满盘皆输。
话虽如此,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跟了他那麽久的兵士们身陷险境。将虽大,也大不过民衆去,如他所言,以一换多,很值。他投降的举动不仅可以转移北戎人的注意,还能换来士兵们的喘息时间。
这是一场不顾一切的、疯狂的豪赌,他在赌他对乌尼日的了解,以及常胜军的行军速度。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他拱手道:“下官知错了。将军,乌尼日这次吃瘪,下次必会卷土重来,我们须得加强警惕。”林晖点点头,带着二人向城内走去,“你们随我去部署接下来的战术。”
撤军
陆盛简明地阐述了眼下战况,随后询问道:“将军,我们接下来应该怎样部署?”
林晖思索片刻,指尖停留在布防图上的一处,“现在北戎军乱,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乘胜追击。据我所知,北戎与我们的‘铁桶’防御不同,他们会将主要兵力聚集于乌尼日所在的主营。骑兵营兵力较为薄弱,我们可以派出五千人去迂回攻打这儿,不求胜,只为再次分散主营兵力。而后,便可直捣黄龙,取下乌尼日首级。”
陆盛有些诧异,“可这重複的调虎离山之计,寻常人都不会重蹈覆辙,乌尼日还会上当吗?”林晖意味深长地一笑,“乌尼日是个直肠子,他确实不会轻易上当。但我问你,岱钦何许人也?”
陆盛不假思索,“岱钦阴险狡诈、嗜杀多疑。”话音刚落,他恍然大悟,寻常人是不会上当,但岱钦总会比寻常人深想一些。
何屏问道:“那要是乌尼日不让岱钦出来呢?”林晖笑笑,“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最是好面子。岱钦才上战场不久,肯定是想做出些成绩来的,最好是超过他父亲。”
他此计,离的不止是兵力,还有人心。
陆盛愁道:“那要派何人去呢?让岱钦上当,那必然要是个名不见经传且有些身份的新人,本来大皇子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他还在和九方族人纠缠。”
林承元从门边探出个脑袋,“陆哥,我可以的!”陆盛扬了扬眉,“阿衡,你好端端的京城不待,非要回来吃沙子?”林承元笑了下,“美酒佳肴哪有大饼洋芋让人心安。好了,不扯这些了,我可以去缠住岱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