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熙讪笑了下,声音亦有些沙哑,“莫哭了,是父皇的错。这样吧,父皇赔你个一模一样的玉坠,好不好?”陈听宋呜呜咽咽地哭道:“我不稀罕!那上面的字是母妃亲手刻的,母妃都不在了”
陈落禛面色冷淡地问道:“父皇,诺敏呢?让她出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陈望熙有些不情愿,“诺敏离家来此,又是个弱女子,朕应当对其优待。”
陈落禛后退半步,震惊地看着他,“她是弱女子不错,可我们阿隽才十岁!父皇,你糊涂了吗?”
幼子的哭声在耳畔不断回响,面对着次子的咄咄逼人,陈望熙的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烦躁,他竭力想要集中思绪去考虑这一团乱麻的现状,却发现脑中昏昏沉沉的,根本无能为力。
他揉揉眉心,喝道:“住嘴!”随后眼前一黑,顿时向后栽去。
杨之方大惊,尖细的嗓音打断了陈听宋的哭声,“陛下!传太医!”
张大式在一阵慌乱中匆匆进殿。片刻后,陈落禛看着他愈发紧皱的眉头,问道:“张大人,父皇如何了?”张大式叹了口气,“陛下除了服用下官开具的汤药外,还用了什麽?”
陈落禛想起那日诺敏端着的丸药,“父皇还有在吃清净散人献上的具强身健体之效的丸药,你不知吗?”杨之方见状,立即端上丸药,“张大人,这是陛下午膳时要服用的。”
张大式小心接过,仔细辨别后判断道:“陛下平日食用过多肥甘之物,以致内蕴湿热、脾虚生痰,又过于操劳政事,气滞生火。本该泻下清肝,此丸药中的酒军与元明粉确实有此功效,却太过猛烈陛下身中剧毒,本就体弱,哪受得了这般猛烈的药物。下官给陛下开服药,只是切记莫要再碰那丸药了。”说罢,他叹了口气,犹疑片刻后劝道:“以后用了其他的药物,还是要和下官说一声为好。”
陈落禛一边安抚着啜泣的幼弟,一边抽出空当应付张大式,还要分心去吩咐人销毁丸药,恨不得当场分出两个自己来。
杨之方去煎药了,张大式坐在外间待命,此时内室除昏迷的陈望熙和一旁的内侍外只剩下兄弟二人。
陈听宋伏在兄长肩上,自责道:“父皇还没醒,都怪我父皇肯定是被我气着了”陈落禛柔声问道:“阿隽,今日到底怎麽回事?这玉坠我记得一直挂在你颈间,怎麽会好端端碎了?”
陈听宋沉默半晌,解释道:“今日在文英阁时玉坠不慎从衣领露出,她又恰好随父皇去检查我的课业,自然能看到我的玉坠。她当时的反应很奇怪,近乎癫狂一般地沖上来,生生把坠子拔下,扔在地上。”他抹了把眼泪,从怀中摸出一块包裹好的帕子,抽噎道:“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物件了,可惜”
陈落禛接过帕子,打开后露出几块不规则碎玉,安慰道:“没事,我认识些手艺极好的匠人,先试着补补。乖,莫哭了,先去敷点药,等下回文英阁读书去。”
陈听宋点点头,抹着眼泪被内侍牵出去上药。
陈落禛叹了口气,幽幽道:“父皇,我知道你醒了,莫装了,没意思。”陈望熙睁开混沌的双眸,讪讪道:“你怎麽知道朕醒了?”
陈落禛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转移了话题,“那丸药太烈,你莫再吃了。”陈望熙拒绝道:“你不懂,以短暂痛苦若能换来长生,那便是值得的。况且诺敏翻阅了各类药方,那东西决计没有问题。”
陈落禛气急,“她识得几个汉字,学过几日医术?一介蛮夷女子能知道什麽!父皇,您的龙体关系天下,张大人精于医术,他不会害你的!”陈望熙辩驳道:“那诺敏能害朕?你实在多虑了!”
陈落禛气昏了头,用极好的修养来克制才勉强没有吐露不雅言语,“诺敏诺敏,您被这蛮族女子迷住了!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让您碰那丸药,我说到做到!”说罢,他冷哼一声,径自出了殿。
骆珣站在苍梧宫外,正探头探脑地朝里看。一见他出来,便将手中的一束白山茶递给他,“怎麽了?看你怒气沖沖的。”陈落禛嗅着白山茶的清香,面上郁色稍减,“没事。”
骆珣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我在你府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你来,听小厮说了方知你在宫中。”陈落禛半靠在他肩上,呢喃道:“伯玗,我好累。”
骆珣轻轻抚着他的上臂,“累了就好好休息,还有我在呢。”
圆觉
陈望熙唤来杨之方,沉声吩咐道:“去将诺敏和清净散人叫来。”
杨之方垂眸拱手,“陛下,容老奴说一句,那东西真的吃不得了,咱不碰那些,好好养伤。”陈望熙沉沉看他,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猜疑,“你也要和老二一起来阻朕长生?杨之方,朕还没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