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页

明雍纪事 秦关不见 930 字 28天前

百日后,车马奔走,一切如常。

坦白

京城将将入冬,太子府内燃着银碳,隔绝了外界的寒凉。

陈落禛盘腿坐在书案前,依次摆出自娄息郡以来收到的纸笺,蹙眉道:“伯玗,你看最近的这张,‘蟠桃祈星,阴使献珍’,是何意?”

骆珣想了想,答道:“根据之前的几张纸笺,‘阴使’应为牛头马面,可这‘蟠桃祈星’、‘珍宝’与此传说有何关联?即使‘蟠桃’指的是前不久的万寿节,那‘祈星’与‘珍宝’要作何解释?”

陈落禛发未束冠,身上只简单穿了件青色锦袍。他似是畏寒,拢了拢袖间的汤媪,“被软禁在府里的那些日子里,我时常在想,那人在暗,我们在明。我既不知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做什麽。不论是兰铸毒发身亡,还是沈氏兄妹在狱中被害,归根结低还是因为我们没用伯玗,你说我这样静观其变是对的吗?”

骆珣看着他的眼眸,认真道:“看他对朝中局势的掌握和对陛下行蹤的了解,此人极有可能是天子近臣。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不能告诉陛下,也不能在朝中大肆宣扬。在不知他下一步行动之前,暂时也只能这样做,殿下,你没有做错。”

陈落禛眉眼低垂,罕见地显出几分低落来,“上次本该是父皇,却阴差阳错的让林娘娘阿隽还那麽小,就因为我的不作为而失去了母妃若是我早点觉察,便不会如此了此人意在谋反,野心如此之大,谁都猜不準他接下来会找上谁”

骆珣从身后心疼地抱住他,“此事太过突然,这信笺不也是事发后才到府中的吗?不要多想了,现在陛下解了你的禁足,便是一项好征兆。”

陈落禛沉默半晌,轻声道:“昨日父皇召见我,说要修建祈星坛。”骆珣有些诧异,“祈星坛,这要拿来做什麽?”陈落禛问道:“若有人同你说只要诚心,上天必会叫你长生,你信吗?”骆珣失笑,评价道:“无稽之谈。”

陈落禛不着痕迹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无奈道:“父皇就信了。钦天监的那个清净散人口中的诚心之法便是修建祈星坛做法。”骆珣垂眸看着他的乌发,“这说法有点耳熟等等,这不就是兰铸那荒唐做派吗?若此事搬上朝堂,定会无法施行。”陈落禛叹了口气,“我瞧父皇那样像是铁了心,不会轻易被朝臣阻挠。”骆珣搂紧他,“此事不论成败,都会落下骂名,你千万不可插手。”

陈落禛感受着肩背处的温热,回首轻啄他的嘴角,安抚道:“无妨,区区一个祈星坛,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我怕它和纸笺相关,那就难办了”骆珣俯首,蹭着他的颈窝,放软了声音,“你把这事交由别人烦忧,好不好?”陈落禛苦涩一笑,“现下由我监国,只要是朝中的诏令,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骆珣闷闷的声音传来,“我舍不得”陈落禛闻言,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笑道:“好了,我还有一堆政务没处理呢。那西洋算学到了各地官学后被官学生们抵制,我得想想办法。”

骆珣抱着他没松手,“西洋算学与我朝传统学论相悖逆,被抵制是必然。不过,我记得陛下当时下的诏令是只传授给童子学的孩童,这怎麽又和官学生扯上了关系?”陈落禛揉揉眉心,“本该无关,可一夜之间官学生们纷纷提笔针砭,说倡行之人居心叵测,想从根本上蚕食我朝。我怕他们到最后,会干脆指着父皇的鼻子骂,所以得早做打算。”

骆珣说道:“官学生远离庙堂,又整日与书册相伴,怀满腔报国壮志不能酬,极易被人蛊惑,你可以去查查是否有人煽动。”

陈落禛手上批阅几份请安折,“可我倒觉得他们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些西洋传来的东西我略懂一些,他们的根本是自在的,与书院中教授的一板一眼的经义完全不同。可能蚕食一说严重了些,这西洋算学大约在一定程度上会模糊学生们对我朝学说的见解。不过我没打算停止推行,若能取其精华,说不定过了一段时日可以産生一些学识上的碰撞与融合。”

骆珣愣怔半晌,他说出这话来便是下定了决心,“你就不怕他们学了这个之后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吗?”陈落禛明白了他想说什麽,“前人曾说过,‘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虽然父皇和皇祖父他们都想让王朝千秋万代地传递下去,但我们也只是海中一粟。如若他们生出异念,一定是我们不仁不贤,与所学关系不大。只要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自然生不出什麽所谓的异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