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禛也不客气,道谢后换上他的蓑衣,两人身量相差不大,只是骆珣的这件略宽大些。他将原来那件远远扔到竹筏的另一头,动作不自然地捡起竹竿,继续拨开前面的凤眼莲。
陈听宋见气氛有些不对,问道:“那我们还回去吗?还有,二哥,你脸怎麽红了?”他本来就白,衬的面上那抹红晕愈发显眼。二人惯用的不同熏香融合后在他的鼻尖萦绕,陈落禛白皙的颈间也微微泛着粉。他拭去额间并不存在的汗水,“热的。”说罢,他颇有威势地瞪了眼骆珣,轻声道:“都怪你,还不快划。”骆珣面上存着笑意,仿佛被瞪的人不是他,劲头十足地撑着竹竿向后划去。
陈听宋掏出粽子糖吃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能暂时作罢。
不久后,竹筏行至江心,周遭只有几株凤眼莲,想是还未开始大肆繁衍。微风拂过,引起江水蕩漾,竹筏也随之轻轻晃动。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陈听宋生出些困意,惬意地眯眼望向远处藏于朦胧云烟中的青山。
陈落禛温柔地笑着,“若是下了雪,这里将多好看。”骆珣撑着竹竿缓缓向后滑去,“届时再添个渔翁来钓这满江雪,岂不更有意境。”陈落禛起了戏谑的心思,随手采下一朵凤眼莲,轻轻簪在身侧人的鬓边,调笑道:“或是多个游江的簪花士子也未尝不可。”
骆珣少年中举,虽居尚书之位,也还未到而立之年。此时他鬓边簪花,配上文人墨客独有的书卷气,看上去十分儒雅。
他也不恼,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壶酒和两个瓷杯来,“不知殿下可愿赏脸与我这簪花士子小酌片刻?”陈听宋想到一些往事,困意立时被这句话赶跑,劝阻道:“二哥,你酒量不好,要麽别喝了吧。”陈落禛摆摆手,“不妨事,就浅酌几口。”骆珣解释道:“三殿下放心,这是桃花酿,不醉人的。”说罢,便将斟好酒的瓷杯递给陈落禛。陈听宋阻拦不及,眼睁睁看他喝下,叹道:“完了”
酒水清甜,还带着股桃花香,陈落禛不禁多喝了几杯。他将瓷杯放回原位,走到竹筏中央自顾自躺了下来,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前人有诗‘误入藕花深处’,我这是嗝误入凤眼莲深处,哈哈”
陈听宋无奈道:“二哥酒量一向不好,几杯便醉了,父皇一向不準许他饮酒,即使设宴,他杯中倒的也是清水。他喝成这样,等下回去怕是路都走不得了。”
听见这话,陈落禛晃悠悠地站起来,趔趄着向他走来,“小阿隽,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二哥我可是千杯不醉,喝遍皇宫未逢敌手。”骆珣怕他摔倒,慌忙上前去扶。不料这人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凑近他颈边轻嗅,言辞还颇为轻佻:“好香的味道,你用的什麽熏香?”
陈听宋怕他还说出什麽惊世骇俗的话来,上前一手刀劈下,兄长便软倒在骆珣怀中。骆珣有些惊讶,“殿下,您”陈听宋淡然道:“我相信对于二哥来说,昏倒总比耍酒疯丢人现眼的强。骆大人,您将二哥放下,我来看着他就好。时候不早了,劳您送我们回去。”
怀中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骆珣的颈间,给他的耳廓染上一层浅红。骆珣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到竹椅前,看着他红润的唇瓣,强忍住上手揉按的沖动,起身说道:“殿下,拜托您了。”
陈听宋失笑道:“骆大人这是说的什麽话,这是我二哥,本就该由我照顾。”骆珣意味不明地笑笑,撑起竹竿往回划,“太子殿下醉酒后不似平常,像是个风流公子,这样倒也可爱。”
可爱?陈听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形容一个同他只有职务往来之人的词。
接下来,骆珣便不再同他搭话,自顾自地划动竹竿。
过了许久,竹筏停靠在岸边,陈听宋褪下自己和兄长的蓑衣交给骆珣,“骆大人,今日多谢你的照顾,我先带二哥回去了。”骆珣笑问道:“太子殿下尚还昏迷,您还小,我如何放心让您一人带着兄长回去?”说罢,他小心翼翼地背起陈落禛。陈听宋细想片刻,觉得他说得有理,拿起蓑衣后跟了上去。
回京
又过几日,陈落禛安排了定时打捞凤眼莲的人员,与新上任的郡守交接好赈灾的相关事宜后便动身回京。马匹脚程颇快,不到两日便到了宫门前。陈落禛看着马车外的夜色,说道:“阿隽,你先随杨公公回去,我还要将涉事的人员送去大理寺。”陈听宋点点头,掀开帘子后跳下马车,同杨之方一道去了苍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