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禛说道:“公公此次前来,想必不止为了替林娘娘送犬。”杨之方会意一笑,拿出一方黄绢递给他,“陛下朱批,可保殿下一路畅行无阻。”他又指着官驿门外的几个琉璃缸解释道:“陛下看了您的折子后听从宁乐郡主的建议,让老奴送来了这批可以清洁河水的凤眼蓝。”
陈听宋疑惑道:“宁乐郡主?我不曾记得宗室中有这位女眷。”陈落禛面色平淡,“就是行宫宴上见过的那位诺敏姑娘,父皇封她做了郡主。不过既然有了解决之法,我即刻派人去将这些放到水中。公公,劳你陪着阿隽片刻,我带人去趟郡守府。”
郡守府
陈听宋不依,扯着他的衣袖撒娇,“二哥,我也要去!”杨之方习惯性地迁就这位小祖宗,劝道:“不过一个郡守府,您就带三殿下去吧。陛下说了,不妨处理完障碍后再清理水质,您要是怕危险,就多带些兵去。”
陈落禛狐疑地问道:“父皇真这麽说?”两人忙点头,殷切真挚地看着他。陈落禛似是败下阵来,叮嘱道:“行,但你要跟在我身边,不準乱跑。”说罢,他牵着陈听宋走到门外,在马匹旁停下。
不等陈听宋出声催促,便见骆珣带着泱泱人马自长街西侧而来,士兵们举着的火把照亮了逐渐昏暗的街道。陈落禛带着他翻身上马,偏首看向骆珣,笑道:“骆大人来的真巧,走,瓮已设下,随孤一道捉鼈去。”骆珣略一拱手,和他一起策马驶向郡守府。
片刻后,衆人在一座辉煌宅邸前停下。
陈听宋虽然来娄息郡多日,但一直未拜访过郡守府,他擡眸仔细打量,试图看出它与京中其他府邸的不同,但事实证明,单从外表看来,这只是一座普通宅院。
陈落禛上前叩门,无人应答,再叩,亦是毫无回应。这偌大宅邸,怎的没有守门人?他思虑片刻,让士兵强行破开大门,“搜!”士兵们随即鱼贯而入。
陈听宋进去后跟兄长一块等在前院,轻抚着怀中小犬,奇道:“这郡守府怎麽和空壳一般,也不见几个仆役。”
随后士兵们搬来数不尽的金丝楠木箱,“这是搜出来的东西,请您过目。”说罢,他逐一打开箱子,里面是垒起的金砖、成打的房契和地契,间或夹杂着数张十万两银票。陈落禛瞥了一眼,“到时带回京城上交国库。郡守大人还不露面,真是好大的架子,你们去请请他。”
士兵迟疑片刻,回道:“兰大人没了”骆珣声音顿时变得尖锐,“什麽?!在哪里?”士兵答道:“在他的卧房。”三人匆匆随他走到一处院落中,士兵指着其中一间房门大敞的说道:“就在那里面。”
骆珣站在门前朝里看,登时被扑鼻的腐臭味熏得头晕。他看着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尸体说道:“这得是死了好几天吧,咋这麽臭。怪不得我们这几日如此大动干戈地调查,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毫无反应。”陈落禛强忍恶心,进屋查看后判断道:“这确实是他的尸体。奇怪的是,他堂堂一个郡守,死后府内无仆役,身死的消息也没传出来。这是最难隐瞒的,一旦有人拜访,不就发现了吗?”
骆珣愁道:“他一死,我们还怎麽查不过也算是为民除害了。”陈落禛对那个士兵说道:“去请仵作来,再让弟兄们把搜到的书籍信笺通通拿来。”
陈听宋试图进屋,但一进去小犬就开始拼命挣扎,他以为是小犬怕臭,不曾想回到屋外后它还在继续闹腾。他猜测它想下地,于是干脆将它放下。不料它突然闯进屋,对着床头狂吠。陈落禛被它吵得头疼,“阿隽,快将它带出去。”
它停止狂吠,从喉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跑到屋外,用牙咬着陈听宋的衣袍下摆,把他往屋内扯。陈听宋心念一动,跟着它走到床前,将它抱到床榻上。它在淩乱的被褥间一阵乱拱,狗爪扒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带着浅淡异香的纸笺。
陈听宋看后面色凝重地交给兄长,“二哥,这是它从床上翻到的。”陈落禛接过纸笺,念道:“兰铸竖子,不足与谋。为表歉意,另有大礼奉上。”
他将纸笺收好,冷笑道:“想不到兰铸背后还有人,这人本事通天啊。骆大人,你我算计一切,就是没算中他会嚣张至此,竟取了郡守性命,还将消息瞒得这麽严实。”骆珣唏嘘道:“原以为您说的藏尸间是唯一变故,没想到还有这个。只不过,兰铸死于非命,那藏尸间一事,我们该如何去追寻真相?还有这偌大府邸,为何连一个仆从都没有?”
陈落禛怔怔地看着地上兰铸的尸体出神,喃喃道:“牛头马面祭坛”他唤来一名士兵吩咐道:“你去看看这儿可有什麽礼佛之处或是供奉三清之所?”另一位士兵抱着一摞书籍走来,替他回道:“只有一处偏院里供着神仙,不过那神仙也和我朝的大人们一样穿着官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