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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之下 失乐者 946 字 2个月前

又是冬去春来,今年十月我就要满十二岁了,我的身高也在两年间猛窜了很多,已经超过剑术老师的肩膀了。女皇病倒了,亚历山大每日陪伴她左右,虽有侍疾之名,谁知是否有侍疾之实。神父常驻于圣彼得堡宫,每日都在为沙皇祷告,可是听闻伊丽莎白却没有在母亲的身侧,而是与她的卫兵们整日待在一起。

女皇死于5月17日的黄昏,直到最后一刻伊丽莎白才沖进女皇的房间,只够听见一句沙哑的“对不起”,女皇发颤的身躯就逐渐归于平静,终是手臂落于床被边,浑浊的双眸逐渐闭合了。

当晚,在女皇宣告死亡的一个小时后,亚历山大带着女皇的遗嘱找到了我,他眼中的狂热撑爆了眼眶,完全溢出来了。

从我知晓遗嘱到第二天清晨,亚历山大向整个俄罗斯宣布,我是新的沙皇期间,我一直沉浸在巨大的迷惘之中,一夜无眠,辗转反侧。我没有从被遗弃之人一跃成为帝王的打算和经历,你能想象一个命如草芥之人突然穿上皇帝的新衣的样子吗?我想象不到,十一年坐井观天的生活已经葬送了我的想象力和上进心。或许娜塔莉亚会很高兴吧,她也由一颗弃子变成了君主的姐姐,从此无人会看扁她。但我是惶恐的,害怕这是梦,一触即破,梦醒的时候就在火刑架上,看着神父和亚历山大审判我的罪行。

我们从偏殿搬到了圣彼得堡宫的主殿,曾经的彼得大帝居住的地方,但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圣彼得堡常年荫蔽的气氛,我想去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那里更适合冬日捕猎。这几日的政事全由亚历山大处理了,我知道我没有实权,也没有处理政事的能力,所以无权插手,只是在武场和伯爵之子击剑和决斗着,我们拼杀着,挥洒着汗水,一扫过去的阴霾。娜塔莉亚这几天老是催我赶快学习,早日有处理政事的能力,要做一个称职的皇帝,亚历山大偶尔会附和她。但我知道,遗嘱上都明确写了,我在十六岁之前不得亲政,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毫无用武之处,故而我继续在武场与卫兵比拼着,不在意娜塔莉亚的絮叨。

这天午后,我和娜塔莉亚正準备去皇宫外面兜风,碰见伊丽莎白和她的侍卫们缓缓御马走来。伊丽莎白远远地看着我便露出了笑容,明媚的眼眸像是闪着光,微风吹拂她的鬓发,衬得她全身都神采奕奕。不知为何,我好像一眼便确认了,这次她专注地看着的人,是我,而不是娜塔莉亚。

她双手抓握着缰绳,逐渐放缓速度,礼帽盖于金色秀发之上,自信昂扬的样子像是能感染人心,在皇帝的三步之外停下,侍卫紧随其后。

“你打算出去吗?陛下,我可以陪伴您同行吗?”

我不知道这是什麽感觉,心髒的咚咚声,虽不剧烈却格外清晰,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明明相隔那麽遥远,却如此明晰。这是习武之人会听力提升的缘故吗?我不明白。

“当然可以,姑姑。”

我忍不住向她靠近一点,策马走到了她身旁,缩短了我们之间原本三步的距离。

“那还等什麽,我们一起去看看圣彼得堡的夏天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着,又有些忐忑,她会答应吧?

“遵从您的意志,陛下。”她笑着沖我微微颔首,并摆手做出请上路的动作。

我顿时展开了笑颜,如果不是骑马时不能解放双手,我真想立刻牵住她伸出的手,好似这样就握住了全世界。

我不自觉地加快了策马的速度,她也紧追着策马前进,把娜塔莉亚和侍卫们甩到了后面,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美吗,我不知道,我见过的人不多,不清楚世人对美的定义,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光是她骑马时的侧影就让我的心髒微微振动着。

我们一起骑过喧嚣的小镇,骑过北方的丛林,骑过战神广场,骑过庄严的教堂,骑过涅瓦河畔,纵马的快乐在此刻具象化。骑累了便在河畔歇息,马儿在饮河畔水,我看向她的方向,她的脸上有几颗晶莹的汗珠,我想帮她拂去,但想到这有点冒失,便只是假装不经意地把手帕递给她。她看着我抿了抿唇,唇角似有点干燥,摆手拒绝了手帕。我又卸下挂在腰侧的水壶,递到她眼前,“我没喝过,这个水壶是新的,你喝吧,奔波这麽久肯定渴了。”这次她没有拒绝,朝我笑了笑,喝完后把水壶还给了我。

侍卫们姗姗来迟,便让他们把我们的马牵着,我和伊丽莎白自然地在河边散着步。

“伊丽莎白,我…”我有点腼腆,不知道怎麽开口,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