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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颜衍!你竟然也有这麽蠢的想法!啊哈哈!真是!你们女生谈起恋爱可真能整出一堆花样。”池晟不顾形象地笑。

“既然你都知道,就别来烦我了。”她朝他摆摆手。

池晟把烟掐掉,走近一点,双手插兜,还是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你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安慰自己。邹以航精力不放在你身上,是不是觉得委屈?觉得没人陪挺孤单的?又不想跟他闹脾气,正好就把气撒我身上呗!颜衍,我这黑锅背的可真是莫名其妙!”

颜衍没想到自己会被拆穿得如此彻底,脸一烫,低着头不吭声。

池晟看她情绪低落,也不忍心再逗她,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疼得她低呼出声。

还没来得及发飙,池晟又揉了揉被他弹红的地方,咧开大嘴沖她笑。

颜衍看着他,突然忘记要说什麽。

世间万物,向来都是残次品多,珍品少。造物主仿佛倦怠了,随手堆砌出无数平凡无奇的瓷器,只在偶尔兴致来了,才精心烧制出一两件巧夺天工的珍宝,惹得人疯狂。哪怕单看着池晟傻笑的脸,定力再强的人,保不準都会惹祸上身了。

“其实找你不只是想让你开心点,”池晟突然叹了口气,说,“我总得顾忌一下邹以航吧。我是真的想找你聊聊,最近心里烦,又不知道该找谁说,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颜衍。”

“颜衍,只有你了。”

阳光早就漫去,空气中弥漫着初春绿草的清淡香气,微风拂过皮肤,燃起一串细微的生命热度。

他们坐在柏油路旁的石阶上。

池晟中途一直讲,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停过。讲到最后,他开始擡头看天,高挺的鼻翼在黝黑的脸上留下一层细长的阴影。

颜衍起身,整个人挡在他面前,彻底淡去他身上最后一点光亮。

她静静地看着他。

池晟终于把目光转向她。

沉默许久,他勾起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造物主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它试图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赋予他们独一无二的灵魂,任由他们在倾覆翻天的世界里挣扎。它沉默不语,以公平之名,诱骗着那些徒有其表的善者,引诱他们走向更深层的虚无。

幽暗的深处,似乎传来细碎的笑声,嘲讽着这一切。

这破天总下雨

颜衍的故事,随便拎一件出来,都能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在幼儿园大班时,班上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引起了她的注意,不仅她,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对他印象深刻。他耳朵上总挂着一个软软的、透明的像勾子一样的东西,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后来老师说,那是助听器,专门给听力不好的小朋友戴的。

那时候,四五岁的小屁孩儿,心智还不成熟,一下子就把那个男生当成了“异类”。谁也不愿意跟他玩,只有颜衍例外。她也说不清为什麽,可能是因为他莫名激起了她的保护欲。她从小就见不得这些,哪怕是看到壁虎断了尾巴,她都能伤心半天。

很长一段时间,颜衍和他成了朋友。后来,他转学了,听说去了上海。临走前,他送给她一个长方形的积木,特别认真地说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那天傍晚,夕阳把半边天都染红了,他亲了她一口,就在嘴唇上。那时的颜衍还不懂这是什麽意思,只觉得脸烫得像火烧一样,红得跟天边的云彩似的。

严格来说,她的初吻早在那时就没了。

三年级的时候,班上的女生开始迷恋杨红樱的小说,她也跟着看了起来,还偷偷跑到书店买了本《女生日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书里那些女生的悄悄话和小秘密,简直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也开始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四年级开学没多久,颜衍就给班上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写了封信,写了满满两大页,还特意装在粉红色的信封里。信的开头,她也没写姓氏,就直接写了他的名字。那时候大家都懂,这就是情书。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或者爱,就是觉得那男生长得好看,让她心里头痒痒的。后来,那男生一下课就往她座位旁边跑,沖着她笑。五年级的时候,他总是偷偷牵着她的手回家,正好他们两家住对门。六年级的时候,他们一起去拍了大头贴。小学毕业那天,两个人站在学校亮闪闪的大门口,挥手告别。

她不觉得这就是初恋,也没说过喜欢他。信里写的也只是“你长得真好看,我好喜欢你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没觉得难过,觉得拉拉手、拍拍大头贴就像玩游戏似的,只不过后来没人陪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