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大壮和二丫,依然是两声呼唤,但这一次却是正确的性别,在二人将要分离的前夕顾安辞抓紧时间嘱咐道: “尽量多出去打探一些信息,信息越丰富越有助于打破幻境。”
可惜设想不总是会实现,至少顾安辞感受着耳朵上的撕扯,脸上火辣辣的痛有些无奈的绝望,这什麽日子,难为任安何能忍那麽久。
她一边站在小的板凳上,一边乖巧的和弄锅里的粥,身侧不停传来大妈——也就是她现在的娘亲不满的声音。
“你个死丫头一天天就知道往外面跑,家里那麽多活要干呢,不知道吗?”她声音刺耳像是粗糙的砂砾磨过木板,弱小的女孩低着头唯唯诺诺说不出一声反抗。
于是她悲哀地发现,任安何好像确实没法更早地给她消息,因为她被锁在了家里,透过那锁孔看着外面的世界,她身躯太小,无法翻出高耸的院墙。
她凝视着天空,想要回屋去搬东西,却听见里屋传来阵阵咳嗽声“二丫,是你吗?”苍老的声音似乎夹杂着永远无法化去的痰,那是她现在的祖父。明明已经老的爬不起床,却对外面的一切声响都了如指掌般。
“好二丫,来祖父请你吃糖。”见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老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二丫稚嫩的身躯开始无声地颤抖,顾安辞没出声,沉默的搬走了凳子。即使是全部也依然无法到达上面,甚至晃晃悠悠险些摔倒,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开始去研究锁孔,却发现原来撬锁也是行当伙,希望任安何那边一切顺利,她只能如此暗暗祈祷。
而此刻被她祈祷着的任安何正在吃他精致的午饭,他忽然想到有那麽一段日子二丫被关在家中无法出门,那时他也还没想起一切。
然后他笑出了声,在家人关切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接下来该怎麽办呢?他沉思着。
桃红色衣衫搭在地面,身侧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连天边那抹破碎的圆般的红日也快要归于黑暗。
秦宝岚枯坐了许久,终于感到那团毛线被她彻底理清,只是,,,她看了看身侧沉睡的赵三清,深吸口气,机械般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东西。
一只用灵力勾画的毛笔,和一张宣纸。
第三十六章
秦宝岚手止不住地颤抖,但还是坚定地在宣纸上不断勾画,判罪当写状纸,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和安辞姐看见的一切,以及顾安辞最后认真地叮嘱。
只可惜,细碎的话语不足以让她拼凑出完美的画卷,只有那麽一个办法了,秦宝岚喃喃着。
“咳咳”身侧静置了许久的道士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费力地辨别这天光,然后视线落在身侧秦宝岚的身上,她是极好看的,但若瞧她的脸最先看见的一定是那双眼睛,那被遮盖在繁複的秘术下被夕阳光辉照的越渐耀眼的赤色瞳孔。
然后赵三清低头去看她手上的宣纸,却见秦宝岚轻轻伸出那双白皙的手,指尖遮盖住他的视线,颤抖的只剩白色光晕。“赵三清,你知道麻姑什麽时候来吗?”
少女的声音传来,赵三清想要装模作样地说些什麽,就听她的叹息,压低了声音道:“所以你真的和麻姑约好了吗?”
赵三清的脊骨瞬间僵硬,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于是忘记了,她的眼睛是神的恩赐。为什麽那家伙的子嗣会被赋予如此罕见的能力呢?
“哈”赵三清费力地擡起手遮盖住自己的脸颊,在那指缝中间遗落的是有些怪异的笑声。在那些散落的余光里他终于看见了她的脸,没有设想中的慌乱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无趣得很,他放下手与她对视,琉璃眼眸里写满了疑惑,他略微歪头,发丝就垂在他青色衣袍上,他问:“你是什麽时候怀疑我的?”
秦宝岚想了想,什麽时候怀疑的吗?若是当真信任那一直从胸膛处微末的怀疑,她便不会坐在此处,不过说,也是刚刚那冷风才彻底让她吹醒了神。
树枝,房屋,进入秘境却越来越弱的化神,阵法,甚至是过快的进度,以及安辞姐忧心忡忡地嘱托,和自己心里的直觉。无论如何这些都只是猜测,直到刚刚那个问题,她得到了準确的答案。
“我总觉得赵三清有些奇怪,同我认识的他不太一样。”
秦宝岚自然知晓,顾安辞对赵三清那莫名的信任感出自何处,可她还是不明白。
她不是可以放松玩乐信任他人的存在,只是因着安辞姐的关系分出一点信任,没想到就让她和安辞姐陷入了险境,更让她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有道理。
只是,她心里清楚没有任何人有错,便只能压下不满,不断告诫自己日后要多加小心,更何况故人,她没有故人,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于是她只能将冷冰冰的话语说出口,选择忽视那微妙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