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尝到过快乐和肆意的味道。留在舌尖的,一十四年间,只有苦涩。
正是因此,他无法理解姬萦用二百七十三天寻找荨麻,捶打晾晒,手搓制绳的毅力和坚决。除了无法理解的惊讶和困惑以外,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他阴云密闭,完全封闭的内心,因着这一丝不可思议,裂出一条缝隙。
徐夙隐默默观察着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女。
她的身上,有他没有的勃勃生机,有一股如野草,如雏鹰,如初生牛犊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沖劲。
徐夙隐无法理解这股无论沦落到何种境地都想拼命活下去的欲望。
他知晓她已倾尽所有来救他,所以他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遮掩逐渐恶化的伤口上。他强撑病体,在她面前用神色的冷淡掩饰脸色的苍白。
他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生母叫他活下去,他也确实努力活过,如此便不算违背母命。但万事万物,仅凭努力二字左右不了结果。
此时再死,怪不了他。
深秋的寒风透过摇摇欲坠的门缝,像毛茸茸的猫爪挠过胸口,徐夙隐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嗽牵引着胸口伤口,带来阵阵撕心的疼痛。他早已习惯疼痛,所以面不改色。
窗外的树叶已经尽黄了,在秋风吹拂下簌簌作响,后院晾晒的荨麻从窗户里能看见小小一角。
那是少女用满是伤痕的双手一点一点捶打出的希望。
活着。
同样的两个字,在不同人心中,好似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徐夙隐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晚,估摸着姬萦再过一会就要回来,徐夙隐撑着身体吃力下了床。他模仿着少女的步骤,烹煮了一锅松针野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