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羲神女说,雪雾圣莲从抽芽到盛开至少要费百年之力,为了伺花,流筝要先保证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她的剑骨已经碎了,唯有像凡人一样重新悟道,才能修得不老仙身。
幸好镇灭业火时,她虽因未斩尽七情而未彻底练成神女剑,但最终刺穿季应玄心髒的那一剑,如一同贯穿了她的躯壳,有一瞬间她七情尽燃、六欲同灭,竟于无尽的深渊与业火的余烬中,一窥天道的本相。
大道无情,成也一瞬,灭也一瞬,一瞬是世间千年,是爱恨起灭。
流筝立在丈余宽的雪山之巅,手持木剑指向茫茫苍天,从剑修初时的招式起练,一招一式慢慢体悟天道,慢慢修炼。
山尖的风雪穿过稀薄的空气,像刀刃一样刮在流筝的身上、脸上。她以此为师,以此为友,木剑簌簌飒飒,几回砍钝,又被风雪磨出刃,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已经被削成一张纸一样的薄片。
山尖没有镜子,指腹磨出了厚茧,流筝照不见自己的模样,也摸不着脸上的皱纹。
她并不知晓自己仍如刚上雪山时那样年轻。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日日去种下雪雾圣莲的冰湖边徘徊,隐约看见冰层下闪着幽蓝色的光,雪雾圣莲的种子抽芽后,一年比一年看得见长势,像一根威力无匹的长枪,即将破冰而出。
百年间的某一天,宜楣突然前来山上拜访。
她带来了山下的消息,也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我与问津成婚已满三年,问津在太羲宫居住,墨族的事尽数交给了缘溪,”宜楣说,“缘溪一直计划着将墨族外迁,这些年终于找到一处开阔的山水,既与尘世接壤,又能陶然安居,不必局促在周坨山的山坳里,以后墨族也能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