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一出,在座无不哗然,没想到余老过身后,余家竟沦落到为了一个伎子手足相残的地步!
只衆人惊诧之后,有人忽然提起,余伯文与余仲新相争的伎子的身份,乃是醉仙楼的花魁,曾经不乏追慕者,只都因为高昂的赎身费望而却步,情断蓝桥。
“去年工部的林大人想替芙蕊赎身,那老鸨一开口,便要一万两银子,余家素来两袖清风,余仲新想为芙蕊赎身?哪里来的银两?”
京兆府觉察不对,立刻派人到余家一探究竟,这一查,余伯文和余仲新哪里是为伎子大打出手?两人积怨已久,如此狠毒,都是为了争夺家産!
而余家哪里又是两袖清风,那荷塘底下,竟是藏着三百多万两的金银!
一时间朝野震动,街头巷弄,到处都是议论之声,国子监尤其义愤填膺,于茶楼酒肆间相约请命——
“余老素有廉名,没想到竟有如此家财!”
“只怕廉名是假,敛名是真!”
“余赋做出此等行径,还以清廉傍身,追封谥号,乃是我们读书人的耻辱!”
“我等必请圣上收回成命,绝不让此等污名侥幸,玷污庙堂!”
“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前有徐敏谋财害命,后有余赋假托廉名,大梁仕风如此,我等痛心!”
“当初江大人身死,余老作为他的老师,竟半点不想替他平反,定安之事定是也有他横插一脚!”
余家的事情一出,衆说纷纭,猜疑纷纷,整个京城乱了套,却根本无从查起。
国子监一干监生不愿这样的贪官污吏做自己的老师,直接将余老的诗集全部撕毁,连巷陌书肆里的都没放过,余伯文下了狱,余家的牌匾更是叫人砸得面目全非、无人修葺……
此事传来,天下震惊。
便是曹一林和曹思颍也不例外。
“你我师承余老,以我对他的了解,先生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曹思颍生性淡然,难得有为什麽人,什麽事说话的时候。
与她相谈的是翰林家的小姐,昨日才从京中来,今日登门拜访,便是来告知她此事的:“我也这般认为,只如今国子监中,人人对余老口诛笔伐,稍有迟疑之声便要被打骂,也是你远离京中是非,不然这曹家的牌匾,今日我怕是也要找不到了……”
曹思颍道:“今日便是在京中,我亦敢这般说。”
好友叹了一声:“只可惜江大人后继无人,半年前余老便卧病在床,不能动身,他倒是想替江大人说话,可府里那些个传话的,哪里敢得罪了秦王?若那有‘谢灵运’之名的江家独子不是十年前便死了,如今还能有个人出来为余老说句话……你是不知现在的京中,人人都在说定安贪赈银两为何在徐家查不到银子,那是因为全藏在了余家!”
只曹思颍听此言,没有同她讨论钱财,而是一惊:“江家独子十年前便死了?”
“是啊,十年前江大人的独子便去世,父亲还领着我去江家参加了葬礼,江大人此后未有续弦,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子嗣……”好友惊诧她的不知,后知后觉,“算起来,大抵就是你出京的第二月,难怪你不知道——”
与此同时,京中来的监察御史到了定安,御史中丞褚遂递了帖子拜访曹府,这一来,问的是江霁生前,曹一林去狱中看望时,江霁可曾跟他都说过什麽。
曹一林慨叹着:“虽十年不见,但我不愿相信江霁会是那样的人,可他除了一句不是,便什麽也没告诉我,我深受江霁的救命之恩,若他有什麽证据,哪怕一样,我也会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可他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同我说:在这里也挺好的。”
褚遂也叹:“只怕当时江大人为查捐监一案,殚精竭虑,根本没想过身边亲近之人会害他,更没想过自己一时不查,竟害得三千百姓丧命,所以才有这样的感叹吧……”他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我与江大人同为御史中丞,虽共事时间不长,却深知他秉性,也向来佩服,年纪轻轻如此,也没个子嗣……江家的清骨,便这样,断了……”
褚遂已走,曹一林却怔在原地。
曹思颍从外头奔进来,素来端庄冷淡的面容上,是少见的惊慌,发髻上的紫色珠花乱晃,顾不上礼数,张口便问:“父亲,江酌当真是江大人之子?”
闻言,曹一林擡头,却心中有了猜测:“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