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人真正站在他面前,徐敏瞳孔骤缩,木刻般呆滞的神情散去——他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宋循,宋循!我要见殿下!”他扒着栏杆,脸贴在上面,顾不得体面,伸手去够那人的衣袍,却始终差了一点。
宋循一身月白,见状,笑了笑,声音温润:“徐尚书别急了,殿下这不就来看您了。”
话音一落,站在他身侧的男人将兜头脱下,正是秦王李蒙。
徐敏连忙磕头,每一次都掷地有声:“殿下!殿下!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在这诏狱里啊,还求殿下看在我这麽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宋循都替他疼,可秦王一言不发,他就道:“听闻徐尚书少年天才,不过二十四岁便高中进士,擢升户部尚书时,也不过四十出头,眼瞧着是春秋正富、前途无量……只徐尚书千不该万不该,怎麽能碰户部的账,这不是平白断送了大好前程……”
徐敏汗已下,听出他们是想撇清干系,把头埋得深深:“徐某忠心耿耿,一片冰心,殿下明鑒!”
“徐尚书当年在淮阴,不过是个总掌文簿的录事,是侯爷宽厚,替你转圜打点,这才让你去了定安,先是刺史,后是尚书,也是殿下一手提拔,徐尚书自然是忠心耿耿,可如今也到了徐尚书尽忠的时候了。”
徐敏磕着的头微微一顿。
“当年殿下进京,是你主动投诚,贪赈一事,也是你全全谋划,如今东窗事发,大家都不愿看到……”宋循声音惋惜,“只徐尚书若是能把这些钱填上,家中妻小,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徐敏沉下眸光,许久,低声笑起来,音调森冷:“六百万两,再加上国库亏空,殿下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秦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自己的命,和一家妻小的命,孰轻孰重。”
徐敏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一尘不染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