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江酌是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因为只有在那一天肯定能见到父亲。
至于后来去了平阳,应当也是守过岁的,但多是自己一人,也不用奉茶。
江酌坐在屋顶上,檐下是庄段一家和睦团聚,他不想给庄二夫人添堵,就半躺在那里望一望月亮,偶尔庄文沖会来吵他,但多数时候是没有——他娘是过年没的,所以他不过年,只烧纸。平阳这几年的春节,江酌大多过得清净,偶尔会想父亲,不时想起月奴,再就是想想那只叫嘻嘻的猫,这些便是全部,同他有关的人了。
“那小郎君守岁的时候,一般都做什麽?”
江酌实话实说:“不做什麽。”
于是,两人又开始说些别的,当然大多时候是元春在说,江酌只是听着或是简单附和,侃天说地,到最后不知说到了几更,元春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累了。
“困了?”
元春的肩膀耷拉下来,听到江酌叫她,又像小松鼠那样坐直,晃了晃头:“不困。”
说是不困,可没过一会儿,人却慢慢歪倒下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元春很小,除了年纪,人也是,靠在他肩膀的时候,只占用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呼吸和心跳的频率沿着这块彼此接触的位置传遍江酌全身。
这个感觉并不强烈,却余韵无穷,他呼吸着她的呼吸,心跳着她的心跳,像是一种蛊惑。江酌端坐了一会儿,觉得肩膀有些麻,又好像不是肩膀,他垂眸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了元春的侧颜,下颚线清晰漂亮,面颊上一点婴儿肥稚气未退,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巴,睡颜恬静,如果不是睫毛一直在发颤的话,可以说得上乖巧——
江酌没动,也没吭声,依旧是静静地坐着,等着将来的夜色,等着辞旧迎新,就这般不知坐了多久,外头忽然炸开第一声爆竹,紧接着,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从远及近袭来,充斥着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