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没落,江酌便打断她道:“你很有本事。”
元春安静了。
江酌逐一複述她的话——
“很能挣钱。”
“村里都在夸你。”
“都听到了。”
元春嘿嘿笑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江酌见她终于消停了,就说:“不要吵。”
“哦。”元春捏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日子静悄悄的,风卷在衣角边流淌,偶尔拂过两人的发,让人恍惚有种岁月悠长之感,虽然是深秋了,却一点不叫人觉得冷。
江酌才写完一个字,元春便又忍不住讲话,只江酌已经习惯,并没有再阻止,元春滔滔不绝了会儿,忽然忍不住笑,又自己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又说话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会儿,把头埋在手臂里:“但就是好喜欢和你说话。”
江酌在她这句话里,顿了下笔,掀眸看了她一眼。
元春自然不会错过他的目光,追问:“可以吗?”
“……想说就说吧。”
因为元春的原因,村里不少人想去定安郡做买卖,这其中就有周家,元春瞧周家也有牛车,就和爹商量说两家轮流赶车去,自己卖豆腐的东西不多,坐在车上,还能替周叔扶一扶酒瓶,这样不仅能省掉进城的钱,爹也能轻松些。
若是换做从前,元父不可能答应,自己辛苦些,但安心,只这些日天天送元春去,知道去定安郡的路宽,安生,元春早早去早早回,也没甚危险,元春见爹的表情松动,央求了两下,元父便答应了,只说第一回自己赶车去。
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元记豆坊的生意步入正轨,日子一长,元春就和周围的小贩们打成了一片,知道他们虽然在郡里做买卖,但其实都是村里人,村子要比屯田村远多了,走路得走上一两日,现在也是租房住,细说起来,元家的境况还稍好些。元春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偶尔会送些豆腐给他们,一来二去,关系自然融洽,当然,这里头同元春关系最好的,要数馄饨铺子的小溪——她同小溪年纪相仿,常去她家吃混沌。
这日,小溪请元春吃馄饨,嘴里含着东西来不及,忙对元春竖了个大拇指:“你好厉害,方才我险些以为你要亏钱了事了,那人看着人高马大,可不好对付,你倒好,二话不说直接上称,那两块豆腐竟还真是一点不差,你的刀工怎麽这麽好!”
小溪说的这事,元春从前在村里也遇到过,同样的价钱,买东西的人就是觉得你给他的豆腐小,给别人的大。唯一不同的是,村里是熟人婶婶,低头不见擡头见的,两句话交代,不占理了自然灰溜溜走开,今日这人长得魁梧,一脸兇相,不好对付,旁边的小贩们瞧见了,都劝元春息事宁人,一块豆腐才多少钱?
但元春不答应。
一块豆腐确实没多少钱,但她若不争这口气,便是心虚,做生意最怕不诚信。今日息事宁人一回,便会有第二回,事情传扬出去,诚信没了,这生意也不必做了。
元春自然知道他魁梧,所以她干这事前,先叫了过路人来做个见证,人高马大如何?她还人多势衆呢,她不信这人敢在光天化日下对她如何,就算往后如何,她也是有理由据。
元春得了夸也不骄傲,只是同小溪说:“一会儿给你看个东西。”
她这样说,其实也是因为不知如何说,兴许就像江酌三岁便能读书识字一样,是一种天赋——她没有练过,但能感觉到,她的刀工确实比常人,要好一些。
只她这麽开了口,小溪自然是坐不住,这还吃什麽啊?当即央着元春说现在就要看。
元春没办法,只得起身,带小溪去到自己摊子前,左手取来一块豆腐,右手握刀,手起刀落,神情专注,但其实没甚特别,就是寻常人家切菜的动作。
小溪还没看明白,元春便停手了,可接下来的一幕叫小溪瞠目结舌——只见元春把切完的豆腐拿起来,又取来一只盛有水的山海碗,把切过的豆腐放里头一放,一搅,瞬间,一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豆腐瞬间如花散开!
小溪惊掉了下巴,把山海碗捧起来仔细瞧,就见成块的豆腐被切成了丝,根根分明,根根只有青丝那般细:“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只能切成手指那样粗。”说着她举起自己的手指示意,“八仙楼的大厨怕是都没你厉害。”八仙楼是定安郡最好的酒楼,常年宾客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