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提了口气,刚想答应,却被自家男人扯了胳膊。
她正兴头上呢,烦躁地挥开,準备把男人也骂上几句,却见男人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也是缓了这一瞬,王嫂反应过来——如何能请出来证明?偷鸡摸狗的事,只能做不能说,那人是傻子才会承认,况且他如今还靠元家养着,出来证明?出来帮元家说话还差不多。
元春把江酌捡回来的事,村里都知道,有心打听的,听过元春那番说辞,喜欢听人说嘴的,平时张奶奶和香椿也帮着解释,所以这会儿听元春说来只觉得有理有据,光明磊落——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衆人都听说那位小后生伤得不轻,床都下不了,偷了钱跑不远,又能藏到哪去?不如安心养伤。大家想明白其中关窍,觉得元春做得没问题。
话口一时到了王嫂这儿,大家看了过去,想听听她怎麽说——毕竟方才在张家,王嫂左一个品行不端,右一个不检点的,说话难听又口说无凭。
“他们都是你的人,肯定帮你说话了。”王嫂有些心虚,抢着说话,当作没听见人群中那些人嚷的,把小郎君叫出来问问便真相大白了。
元春也没真想叫江酌出来,只道:“王嫂说我害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害你?”
王嫂的眼里透着一丝精明,得意道:“还能为什麽?你跟张家联合起来,不就是想为当初那事出气?别以为我不知道。”
元春却歪了歪头,正色道:“王嫂的意思是,当初讹张家的事,确实是你们做的了?”
当初张大夫赔了银子,把人赶走后,和张嫂一道上王家讨过公道,结果王嫂往自家门前一坐,撒泼打滚就说张家血口喷人,说张家逼她发毒誓,要是干了这事定遭天谴,当场被雷劈死,说完不算,还要拿头撞墙,怀里抱着她那七岁的小儿子怆嚷着:“是张家的今天要逼死你老母。”
张大夫是个读书人,张嫂也是文静性子,叫王嫂那张嘴说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最后不了了之。
按理说这事过了一年多,若张家怀疑王家、真想报複,怎会等到这时,而且本就是几个人捕风捉影的事,王嫂发誓后,张家就没对外说过什麽,这会儿王嫂自己提起,反倒心虚。
乡亲们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目光簌簌看向王嫂——当初那事险些闹到官府去,张家还赔了二两银子,张家媳妇后来没了,也是叫这事气出的病。
王嫂大惊失色,一旁的王叔也慌了,本想故技重施讨些药钱,怎的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王叔矢口否认:“你混说!这跟我们可没关系!你若不信,我可以当着全村人的面发毒誓!”
元春才不听他们发誓:“既然没关系,当初便是张家误会了你们,心虚的该是张家,王嫂怎会认为是我和张大夫要联合起来害你?该你们讨公道才是啊。”
“这……”
王叔和王嫂叫元春这话惊出一身冷汗,一时间说不出好歹。
衆人看他们的神色却变了,第一次发誓,还可以说天大冤枉,可每次提起,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发誓,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况且村里人信山神老爷,王家的这麽不虔心,难怪做不成生意。
元春也没执着,知道大家有了判断,继续道:“再者,王嫂伤至如此,也不是因为在我家摔的吧。”
大家如梦方醒——对啊!王嫂摔成这样,分明是因为她去追媒娘子,自己把自己摔成这样的!怎能全赖元家?
“再说了,我若想害你,不可能在自家门前白白给人话柄。”元春有条有理、一丝不乱,也是这会儿才反问,“王嫂问我为何害你,我倒要问问王嫂,那日我没在家,您进去做什麽?”
元春几句话,叫所有人质疑的眼光投向了王家,方才还帮腔王家的,早已经没了话音——元家只有一个病秧子、半死人,和王家那是素未谋面,总不会找他去的吧?
“我……”
事到如今,王嫂如何敢说为什麽来,她家为了宅基地应承的祭山神,大家都是知道的,这话要是说了,那就丢人丢大了,就算村长是亲哥,也帮不了她,遑论她已经出嫁,是外家人。王嫂扯着王叔的胳膊,示意快走,“买个豆腐而已,能有什麽事,不治就不治了!算我倒霉。”
人都没脸跑了,还要丢句话膈应人,可不是在说来元家买豆腐会倒霉,香椿对着她的背影就是一拳,咬牙切齿的,元春也跟着学,给了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