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长衫上,是繁複低调的暗纹,周身是厚厚的水雾萦绕。
那人直着身,一手负在后,一手撚动着一串玉石珠子,细碎的声音自指尖掉落进河。
这画面看得闻歆一时停下了脚步,耳边只余刚醒来时,那恍惚的心跳回响。
而原本正对着水面出神的人,似是感受到了视线,就见他缓缓侧首,投去的目光也精準定点,化作层层纱雾,缭绕上她身。
只那麽遥遥一眼,闻歆便急忙撇开眼,慌乱散落一地。
毫无由头,寻不到章法。
重擡的脚步愈发紧凑,匆匆而过的青石板上,是那将要掩盖不住的,看似无异的表象。
殊不知,忽而转为小跑的步调早已将秘密倾泻,于桥顶交错。
天上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化作绵密的风,幽深的川流卷动,藏蓝色的裙摆在小幅度的跑动间,于湿雾的半空中,同河面那短暂而绚烂的水花一般,蕩漾出若有若无的纹浪。
径直穿过的风,翻涌起河底的腥,沿河人家半开着窗,袅袅而出的雾白色,是即将到来的晚膳烟火气。
上好的银灰色布料边被一同带起,并不分明的暗纹上,是她在慌张间,亲自点上的颗颗水色。
轨道偏离,片刻交错。
恨不能瞬移的火急火燎下,是松动了的青石砖。
髒污的泥水自下方被撬起,直扑上皙白的小腿。
伶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一记短暂而无措的“哎呀——”在空蕩蕩的原地回旋。
于拱桥顶顺声望去,是沿河两旁的寻常百姓家;
而垂直连绵向前的,是这江南小镇随处可见的,窄长不见底的弄堂。
指尖一顿,手掌一收,沾了雨水的珠子透着凉,裹上那声轻到如同错觉的笑,被淹没于这独留的水墨画中。
顾不得小腿处溅上的水污,闻歆伸出手,确认雨停,便收起了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