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真货,陆自珍是真的怕了,她就担心是圣上为了战事安抚东南大营的手段,所以这孩子进京之后,她从来没有动过探望的心思,结果母亲还是忍不住了,竟然亲自下了帖子。
来的路上她一直忐忑不安,进了门失礼的没来得及和客人们打招呼就沖进了后宅,绕过屏风的时候还想,万一这个孩子也不是,她该如何劝慰母亲。
岂料,只一面,她也楞了。
“噗,这是怎麽了?就这麽站着发愣了?”陆自珍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一女子银朱色金丝绣蝶恋花的外衫,下着百花褶裙,头上蝴蝶配饰中还隐着一支凤钗。
“王妃娘娘安。”这时屋里的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过来请安,陆晔也混在里头,装模作样。
那女子却是好笑,过来拉了陆晔的手上下打量,很是喜爱道:“我姐姐前儿个还给我来信,说让我照看照看你,结果朝东和朝北都来我府上了,你怎麽还没来?”
“啊?之愿师姑她……都来信了啊。”那是她师父的师姐,年纪可不小了,平日根本见不着面,现在为了她这点小事还要给这位王妃写信,她真是罪过了。
“你啊,等着吧,朝东和朝北的外家估计过阵子要给你下帖子,你总要去拜见拜见。”说着话,这位京中唯一留存的王叔的正妃,亲亲热热的就跟拉着自家孩子一般走到一旁两人坐着聊。
陆晔可以看的出来,这位王妃是真的很想了解之愿师姑也就是王妃姐姐的生活情况,两人虽然同父异母,年岁相差较大,但是感情很好,之愿师姑一辈子没嫁人,投身入了墨家,成了大师傅,后头又成了泰斗,当然,墨家也有八卦过这位师姑,据说年轻时太花,不愿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也算是另类了。
“她又骗我,说是今年生辰要来给我庆生,结果就送了个哈巴狗给我,人和一什麽老板去看花灯了,我和男人到底哪个重要。”王妃一提起长姐全是埋怨,还带着一丝娇嗔。
陆晔虽然觉着听八卦很爽,但是因为屋里的人实在太多,她简直如芒刺背,如鲠在喉,汗都要下来了。
“之枝,你这是……”陆自珍自小就和尤之枝是好友,就算之枝嫁给了王爷,她们也没断了联系,之枝不爱参加那些夫人们办的赏花会,也唯有与她会聚上一聚,当然也很敬重陆老妇人。
“哎,这是我姐姐家的小徒弟,也算是我娘家的孩子吧。”尤之枝起身将好友拉到一旁小声道:“我看着她与你有五分相似。”
陆自珍苦笑:“我以为我母亲会失望,却没想到可能真的是。”
“我管是不是,反正这是我家的小朋友,哪怕不是你陆家的孩子,也不可轻慢。”尤之枝明明三四十岁,却容颜不改,性子也是骄纵活泼,可见娘家夫家都养的极好。
看着那孩子的脸,原本十分的怀疑变成五分,现在知晓她是墨家的人,怀疑彻底变成了一两分,墨家的孩子怎麽可能会为了利益去做欺诈无耻之事,再说她还有虎符。
这里的人谁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兰指挥使的未婚妻,武安侯府的千金,墨家的亲传弟子,与王妃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再见墨朝东和墨朝北进来请安,又与陆晔熟识,这两人的外家,一个是已故大儒张老太傅的府上,也是太后娘娘与先皇后的母家,一个是朝中唯一一位大将军的府上,也是当今贵妃的母家,一文一武,哪怕是外家也得罪不起。
原本以为,这次寿宴或许会遇上几个不长眼的,谁料到都是熟人,还给朝东和朝北两个人带着认识了更多的人,至于那日在墨记出言不逊的国公府人一个没请不说,连带那天陪朱雅雅的贵女们,今儿也一个没见。
孩子们是出去玩儿了,老夫人这边泛了嘀咕,这几乎就是认定的孙女,之前就不说了,现在好容易找回来了,孩子定给了个煞神不说,还住在人家府上,这让老一辈人着实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说了又怕伤了孩子的感情,她可是听王妃说了,墨家出来的孩子们都放蕩不羁,自有自的主意,跳脱在尘世之外,穿梭在红尘之中。
“母亲何苦想那麽多,原先该如何便如何,只要小晔高兴,怎麽都成。”陆自珍最想的明白,孩子流落在外那麽多年,出生的时候没管,成长的时候没管,遇到难处的时候没管,遭遇辛苦的时候没管,怎麽孩子大了,有本事了,她们跑出来一通指手画脚,这叫什麽事儿?这不叫亲情,这叫不要脸。
她们最好的距离,就是偶尔想起对方,聚上一聚,对方过的幸福,她们跟着祝福,若是对方有了难事,她们也绝不袖手旁观。她们是有血缘的陌生人,与其强行拉在一处,不如保持距离,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