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我换了衣服的,但是血止不住了。”那人说个话喘息了好久,摇摇晃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兰清越连忙将他扶了进去。
陆晔想了想,用土灰将门口的血迹覆盖,连门口的巷子都没放过。
“月郎君……”那男子痛到抖着身子,却依旧笑着道:“你上次说的,可还算数。”
兰清越皱着眉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盒药丸,打开撚着一枚塞进那人口中,“止血很快,你可别说着说着死了。”
“我给你东西,你真的能让我摆脱无心门吗?”那人根本不管吃下去的是什麽,只是执着的去问。
兰清越直直看着他,忽然问:“如果你要是死了,是否摆脱无心门,有关系吗?”
那人躺在榻上,低低的开始笑,之后又像是扯痛了伤口,低吟了两声。
“只要能离开,哪怕我死了也没关系,我不想带着这个身份入土。”
兰清越起身看了眼院中的陆晔,然后默默关上门,之后有些粗鲁的扯掉那人身上的衣物,面无表情的处理着那人的伤口,眼前这人要不是遇见他,肯定必死无疑,这样的伤,他曾经处理过太多太多,早就熟能生巧。
“我……”
“梁羽,婵婵在京城等你。”
刚刚还无所谓生死的人,猛地僵住,接着居然不顾身上的重伤,一把抓住兰清越,瘦弱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颤抖,“她没死?”
兰清越看着他脸上消失的假笑,以及痛到极致都没出现的泪珠,想起了院中的陆晔,原先想等到拿到东西之后才说的话,到底没隐瞒。
“婵婵差点死了,是我的人救了她,不过这段时间情况一直不大好。”顿了顿,兰清越道:“她一直念着你,她昏迷之际都在等你来,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在这里。”
梁羽心痛到了极致,弓起了身子连哭都没了声音,像他们这样的工具,早就不该有了感情,从作为工具的那天起,就等于死了。可他不甘心,他也不愿认命,他死也要干净的去死,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脱离这个泥潭,他要清白的去下头找婵婵,到没想到婵婵活着在等他。
“你再不好的快一点去找她,万一她人没了,你……”
“东西给你!求你送我去京城。”薄薄一张丝绢,满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这是这个男人用命和青春换来的生路。
梁羽处理了伤口走了,是兰清越找了人护送他离开的,他离开之后,所有的后续都由兰清越的人处理,不会有多少人注意那家南风馆里少了个年纪不小的老小倌。
“都是无心门造的孽,他应该是比我入楼还早的细作。”
满头星斗,陆晔来了兴致,就窝在兰清越的怀中待在小院里看着星辰,夏日将过,风已经渐渐开始凉了。
“无心门是我原来组织日月楼的一个分支,日月楼被我端了之后,有一些师兄跑了出去,他们手上还握着一些细作的名单,他们掌控这些遗漏的细作,继续做着肮髒的事情,梁羽就是其中一个。”兰清越用薄披风裹紧了两人,就好像两人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他们享受着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温度。
陆晔安静的听着,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
“他们这些散落在各地的细作,命如草芥,我是药人比他们贵重,又爬到了顶端,从泥泞里走了出来,可他们被药物控制,每天冒着生命危险收集日月楼要的信息,梁羽是,婵婵也是。我不认识他们,可婵婵为了梁羽反叛无心门,只剩下一口气求到我这里,拿了足够的诚意,我原是想等与你在沛州定亲后,再派人来处理洛州的事情,到没想到误打误撞,联系上了梁羽。”
雪莲教愚弄迫害的民衆,被一些买官的贪官镇压的无辜学子,还有因家道中落不得不成为捕快的少女,以及受家中所累卖到楚馆的珊瑚公子,心存善念的田峥,再有被那些残酷组织逼迫的男男女女们。
陆晔抱住兰清越的脖子,她都不愿去想象,兰清越曾经做任务时付出的代价,能活下来的,很少不疯的。
“是人都有私心,梁羽毕竟做了那麽多年的细作,东西比我想象的重要。”兰清越吻着陆晔的额头,轻柔的蹭磨,他身上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披风。“以往是懒得管,现在想想,倒不如将日月楼的人都收回来,省得凭白便宜了别人。”
“还有很多梁羽这样的人吗?”陆晔闭上眼,感受到眼皮上那一点点的温润。
“梁羽已经算是命好了,像他这个年纪的,早就死的差不多了。”那些弄死人的法子,兰清越不想去污了陆晔的耳朵,细作是很费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