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看那一张张恶心的嘴脸,兰清越出门就上了马车,燕一亲自驾着马车带着人送他回去。
“主子就不该来,这又气着自己多不划算。”
兰清越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玩耍的孩童,卖菜的老妇,只道:“他们替换的,都是寒门出身,且颇有才学,在地方上做出过很大贡献的官员,若不重罚,长此以往,寒门除了与他们同流合污外再没未来,甚至还要丢掉全家老少的性命。到了那个时候,宣国会变成什麽样子,圣上还有人能用吗?”
百姓怕他,官员怕他,就是一些纯臣也觉得他双手沾血有伤天和,可若不以杀止杀,以重典罚之,那些人依旧就敢铤而走险。有些人根本不配让人以德报怨和用善感化,对他们手软,就是对死去的人不公。
他这把刀,还不能入鞘。
“晔师姐,那个人,你不能嫁!”姜繁听说陆晔在镇郊看地,骑着马就跑来了,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
陆晔和旁边的中人正谈着价格,冷不丁旁边冒出这一位前言不搭后语,她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和中人将价格敲定了才吩咐点翠回去取银票定下这片地。这片地原先是个富商买下的,谁知道家中买官被人举报了,全家下了大狱,为了把媳妇孩子捞出去,就让忠仆压低了价格卖了地去衙门换人。陆晔可以说是捡了个大漏。
镇郊的这片地连着桃林,前靠着一小片镜湖,后依着一座不大的青山,因着山上有温泉,富商想要建个温泉庄子才买了这麽大片的地,如此完美的布局,陆晔一眼就喜欢上了,才放在中人那售卖,她就跑来定下了。
“晔师姐,你没听说嘛,最近到处在抓人,买官的,卖官的,买题的,卖题的,全都抄家带走了,那菜市口的血腥气都能招鬼了。”姜繁边说边看陆晔的脸色,他着急告诉她真相,又担心说的太过血腥会吓着陆晔。
“挺好的。”
“师姐也觉着很吓人吧,你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师姐说什麽?”姜繁迟疑道。
陆晔坐上马车往牙行去,今儿她定要拿到地契。
“我说挺好的,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这惩罚也太重了,参与者斩首示衆,家産充公,其余全家流放。”姜繁说着说着,都害怕的抖了一下。
陆晔从窗口往外探头,姜繁骑上马缓慢的陪在马车身侧。
“没有灭九族,又没有男子为奴女子为妓,男子也不必去服徭役,全家整整齐齐送去流放,只要打点的好都能存活下去。”陆晔只觉着奇怪,都说着惩罚过重,可是他们替换人家的身份,杀人全家,难道不应该以命换命吗?再说流放怎麽了,若不是这些贪官污吏,哪里会有那麽多流民,她当初就是当流民逃难过的,那不比有钱人家流放凄惨的多吗?她为什麽要同情这些吃人的恶鬼。
姜繁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与那些被抄家的人家都算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他见那些人如此下场,还没意识到他们犯下了怎样严重的罪责,就已经开始同情那些看似没有过错的少爷姑娘们了。
他与富贵人家共情,可陆晔却只愿和那些穷苦百姓共情。
“可……那些家眷……”姜繁从未见过陆晔这副模样,他一直觉着陆晔是个温柔有才华的小姐姐,心底善良又愿意帮助别人。
“他们享受了那些髒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吧。”陆晔并不觉着这是什麽很难理解的事情。
这又不是星际,人人都是独立个体,每个人都对自己的事情负责就可以了。这是远古时代,氏族关系大于个人关系,旁系连坐的都比比皆是,一人成仙鸡犬升天,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占了便宜,又怎麽可能脱离的干净。
回去的路上,姜繁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似乎受到了深深的打击。陆晔到觉着是好事,出入社会不受点打击怎麽长大,太过天真最终害的都是自己和家人。
晚上洗漱之后,点翠回了自己的房间,陆晔起身重新点了灯,推开窗户想了想才唤道:“兰……兰清越的人可在外头。”
安静片刻,树上一女子回道:“夫人,燕十娘在此。”
陆晔了然,她果然没猜错,那臭小子跑回京城怎麽可能不留人。
“替我给他送封信,还有……”想了想今天姜繁说的事儿,陆晔一笑道:“告诉兰清越,菜市口砍脑袋这事儿他做的很好,我很欣赏他。”
“……”燕十娘取了信转头让人送去了京城,顺带还附上了陆晔交代的话,原原本本,一个字都不差。
收到信的当日,燕一觉着自家主子疯了,大半夜不睡觉,就站在府里最高的阁楼之上,看着丰州的方向喃喃自语,两颊红润,犹如怀春,接着不顾府里的人都睡了,还穿上了戏服扮成了美娇娘,唱了一晚上带颜色的盼郎归,弄得府里大老爷们口干舌燥,就连府里的狗都骚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