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身为祭,用她的倔强和固执守护了神话传说不堕凡俗的颜面。尽管比起阿貍,那些对李莲花来说都可以舍弃。

李莲花脚步不停,目光一一扫过衆人期待探寻的目光,沉声道,“我于山中闭关这些时日,辛苦大家了。”他不愿辜负阿貍艰难守护的善意谎言,也知道所有人都需要一颗定心丸。

衆人又是一阵喧哗,不同的是,他们的剑神回来了,每个人心中那漂浮不定的绝望烟消云散。

即便午夜暗淡,却有星光在前。

方多病从李莲花的目光中看到一片清明坚定,这才打消了戒备,上前道,“叛军压境,乔姑娘带领的补给队伍特地绕道北边却还是遭伏,陆识已经先过去了,我马上也要出发。”

“何处遇袭?”李莲花看一眼怀中的阿貍,问道。

“西北八公里,丹阳谷,孟已被拦在齐水,吴骋多半会走这条路,正面应是薛放强攻。”直白快速交接情报,方多病知道李莲花的本事和脾气,不会废话替他做决定。

李莲花点了点头,“我一会就到。”

阿貍没有睡着,她昏昏沉沉的,疲惫与疼痛让她说不了话,直到李莲花离开那街道她才艰难发声,“我可以自己回去……”

“别动。”李莲花不肯放下她,阿貍下意识的呢喃指定是不清醒的,何况她的确是在逞能,此时放她下地别说走回去,就连站稳都困难。

李莲花刚才是不能自控不是被侵占了记忆,自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做了什麽混蛋事。可更令他心惊的却并非被那邪祟业障侵蚀,而是在他的心底,竟然真的有那阴暗妒忌的念头,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可怕的占有欲。

可是他很确信,倘若自己真的无法兑现此生承诺,他也真心希望有人能好好爱阿貍,陪她度过余生。并非虚僞,只不过……他不甘心。

原来如此,这最后要尝历的便是这份自心底深处攀升疯长的不甘。这样陌生的情绪有过吗?李相夷或许有过,但那只是短暂的,更像是恨意缠绕想要複仇的沖动,而他释怀成为了李莲花,便安然接受命运。可能午夜梦回也有过不甘,却与这次完全不同。

如今这般,想到他无法带她走遍山川湖海,尝遍天下美食,想到要丢她一人在红尘挣扎,想到她会伤心欲绝,又或是走出悲伤和别人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不甘心这便是李莲花和阿貍的结局,他不愿带着这般深重的遗憾长眠于黑暗里。他在心底拼命挣扎抓取,想要抓住这红尘的牵绊,与子偕老。

命运无情,却又偏偏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修得圆满,哪有那麽容易。

再一次了然顿悟的瞬间,他竟然站在挂满干净床单衣物的院子里。门口挂的警示牌在他眼中一点都不可怕,上面兇恶的小狗头装腔作势,像极了狐貍精狐假虎威的样子。

李莲花小心翼翼将阿貍放在床榻上,温水泡过柔软的棉巾,轻轻擦拭惨不忍睹的痕迹。床头的金创药还剩一个瓶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镣铐痕迹已经很浅,每次他发作完她都要忙很久很久。

有时候他还未真正昏睡过去,有时候自昏睡中醒来,那纤瘦的身影坐在院子里,一边洗衣服一边碎碎念,总能让他在极度痛苦中生出“坚持,再坚持一下”的希望来。

温柔的轻拭和柔软的床榻让阿貍沉睡,她睡颜安稳,唯独不妥的是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肯分开。

李莲花摩挲着她的脸颊,俯身在她额上轻吻,“我会在你醒来之前回来。”

说罢,他用那把映雪切断了袖口布料,又将其收入鞘中放到阿貍手边,披上外袍拿了少师转身出去。

幽谷蔓草丛生,溪流被血水染红。

朝廷府兵层层把守,乔婉娩一行人不得不绕道北城门,身后是救命的粮草药材,即使知道会有阻碍也必须不遗余力的护好。

没想到的是,为了伏击她们这些人,吴骋直接带了一路大军举兵入谷,这狮子搏兔的阵仗委实有些不留后路。

“只听闻乔姑娘是江湖第一美人,温婉大气,没想到却是这般倔强的性子。”死伤惨重,仅剩几十人的队伍犹如一只弱小的野兔,面对吴骋两万军无处可逃。

“左边第二辆车上的药材无论如何也要送到,以你的轻功一人可以走掉。”石水待要开口,乔婉娩沉声严肃道,“这是命令。”

石水咬了咬牙,挤出一句“是。”环顾四周惨烈景象,隐下心头暗恨。

环顾四周,死伤惨重,这些兄弟们拼死一搏未必不能挣出一条生路,可是那没有意义,补给送不到所有人还是等死。他们都是江湖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只是没想到吴骋会这麽激进,直接带这麽多人入谷,是吃準了北域强兵难克,而他们人手不足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