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她来不及告诉李莲花,因为内力只剩一点点,不能完全阻隔刀锋。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距离何璋最近的乔婉娩是第一个找準机会动手的,她看似深陷悲痛愤恨,却悄悄瓦解河长的防备,长剑寒芒若云岫出山,惊豔衆人眼前。
何璋也不是等閑之辈,收刀格挡反应极快,反手握刀柄的姿势是他最熟悉的握枪姿势。他很熟悉肖紫衿,也熟悉乔婉娩的招式弱点,几乎不怎麽费力反手就要刺入她的侧腹。
夜色下的小院全然不见夏日酷暑,寒光照亮的瞬间气氛骤降到冰点,不知从何处急速飞驰而来一把长刀,刚好与少师一前一后将何璋串了透。刀刃快速拉动皮肉的声音再次同步,剑与刀同时撤出。
黑暗中,从不多管閑事的藏云山庄少主陆识竟然破天荒地出手相救,若非他从后方出其不意,李莲花正面一剑再如何快,阿貍也不会伤的这麽轻。
不过眼下阿貍实在没有心情研究陆识因何转了性,她下意识捂住侧颈,肆意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她焦急擡头,话未出口,只见何璋虽然重伤却狞笑着,借着方才未能击中乔婉娩的力道还要再来一击,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足以让他成功,但阿貍在何璋眼中看到同归于尽的决绝与恨意,可仔细分辨才发现他看的似乎又不止是她。
方才阿貍被挟持李莲花受到掣肘,现下见阿貍侧颈鲜血流出,也不管这个出血量不是喷涌,全然失去了理智,手腕反转侧身将剑身推进何璋心髒,还嫌不够另一只手几乎同时运气剑柄将冷刃推得更深。
原本何璋在刀剑重创下还能茍延残喘一会,这下彻底死透了。
方多病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衆人眼中不可思议的景象,李莲花下手快準狠,对付恶人本无可厚非,但何璋好歹是他从前的部下,就连云彼丘他都能原谅,对何璋却连让他自己慢慢死透的机会都不给。
纷乱嘈杂的声音在耳边清晰交错,似乎有人在呼唤她,可阿貍的目光一直落在李莲花被鲜血贱了半边的肩头,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巨大的惶惑不安萦绕在心头。
“李莲花。”她叫他,下意识去握住李莲花颤抖的手,想要平複他急促而压抑的呼吸,“伤口不深,我没事。”虽然没有伤到声带,但是说话时牵扯伤口的疼痛还是让阿貍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闻声赶来的关河梦也瞧出些端倪,他顺着阿貍的话对李莲花道,“确未伤到主脉,得先带阿貍姑娘去处理一下。”
秦巍想搀着阿貍起来,被李莲花手臂挡开,他俯身将阿貍抱起,跟着关河梦去隔壁院落中。
眼前这院子里乱七八糟,又簇拥了许多人,傅衡阳调度人手善后,与方多病交换了个眼神,方多病跟着李莲花他们到了隔壁苏小慵和关河梦院子的厢房。
阿貍虽然伤的不重,但是位置紧要,关河梦只能做最基础的止血,阿貍脖子都快僵了还是一动不敢动。
这个时空再怎麽离谱也不能有缝针这种技术,秦巍倒是有办法,命人去街巷买了一小块驴皮,就地在院子里起锅烧水加工起来。
苏小慵忧心忡忡的替阿貍换下被血污弄髒的衣服,天气热又是晚上睡前,被挟持的时候她穿的薄而少。见惯了阿貍心大的苏小慵当然知道她只是怕热,可是今日事情闹成这样,怕是又要有什麽难以入耳的话要传开。
比起苏小慵担心的事,阿貍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她朝小慵笑了笑,“你身体要紧,既然看到我没事了就早点睡。”複又擡头对上李莲花的脸,他就站在她身边两步远,眉心似有挣扎之意,方多病与他讲话也听不到一般。
“那个叫何悔的孩子前段时间失蹤了,何夫人作为继室并没有给与足够多的关心,拖了十余天才想起给何璋送信。我们在何璋桌上看到了一封皮信卷和一把短刀,刀应该是何悔的随身之物。信里说,如果不照做就杀了何悔。”方多病缓缓道出调查的结果。
原来李莲花带她去找方多病,就是给暗处的何璋传递假消息,让其误以为自己走投无路,所以怀着必死的决心来杀她。或许他觉着横竖都是死,又或许这麽做只是为了刺激李莲花。
会想起今夜何璋一心求死的系列操作,阿貍觉得后者概率大一些。
阿貍像是个得到审判的死刑犯,悬着的心终于枯萎。她甚至可以确信长生王的幽灵还未死透,否则作这般恢弘大局又是为何?他刚想明白,将所有逻辑连成线,秦巍带着他刚刚片好的黄水晶般透明的驴皮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