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弧闻言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恶毒的看向李莲花。

阿支荻到底还是起疑了,只听他转而吩咐阿支荙,“派一支动作干净的队伍去查他口中所言北域民衆遇袭之事。”

“是。”阿支荙得令即刻吩咐人手去办,经过李莲花身边,凉凉地剜他一眼。

李莲花仅凭两句话,就成为了北域高层两大势力阵营共同的敌人。

方多病和李莲花向阿支荻道谢,坐下后,阿貍贴过去,眼睛扑闪扑闪的。

李莲花心头一软,用只有阿貍听到的声音给她解惑,“虽说北域王室从先王阿支言开始就有突厥血统,但只有二王子母族是突厥公主,而墨弧刚好就曾是二王子母族的人,背叛了二王子扶三王子上位。”

阿貍恍然大悟,所以这事可疑在他们都知道那支突厥队伍的存在,却硬要赖在阿舍里他们身上,可见那掳走北域妇女的事情,阿支荙和墨弧必定知晓内情。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阿貍直勾勾打量李莲花,想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星半点的不确定,可惜没有。

李莲花瞧着她眼中直白的崇拜,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放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他要是真的能什麽都知道,也不必时时担心她会受到未知的伤害。

阿貍弯弯嘴角,却蓦地感觉到如芒刺背。她下意识转过头,席间并没有发现什麽异常,可这种被盯视的感觉也没有消减。她的视线透过着装大胆的舞姬,落在对面上首的那个苍白少年身上。

“怎麽了?”李莲花第一时间察觉到阿貍的异样,他顺着阿貍的目光看过去,两人视线落在一处,见那少年似乎在自言自语。

“那就是北域送往大熙的质子阿支暮,我原以为阿支荻将他接回来是为了斩草除根,没想到却留他到现在。”方多病执起酒杯,以袖口作掩与李莲花和阿貍说道。

“阿支荻的手足几乎被赶尽杀绝,这个质子癡儿杀与不杀没什麽区别。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现在的北域王室里怕是没人能做到。再怎麽蛮夷暴虐,多少也需要留一线名声。”李莲花看着阿貍专注投降对面的目光,微不可查地蹙起眉。

阿支暮坐在席间,与周围热闹完全隔绝。阿貍发现他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和手中玩偶沟通交流。

两席相对隔得有些远,可阿貍还是大致能看清他怀里的那个玩偶十分恐怖,身上五颜六色的破布头拼接零碎,就连脸上的五官也爬满淩乱的针脚缝痕,眼睛鼻子耳朵根本不在该有的位置,就连她亲手制作的小狗玩偶都比那玩意儿像个人。

少年忽然擡头,一张脸惨白瘦削,穿过辉煌灯火朝阿貍投来一个无比瘆人的笑。

阿貍吓了一跳,目光躲闪,碰洒了手边的酒杯。

好在李莲花眼疾手快不动声色扶住酒杯,偏头看向阿貍,投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别怕,也不要再看。”

这边惊魂未定,偌大王帐响起一阵“咯咯咯咯咯咯”的笑声,细听声音激蕩入耳似有回音,顿时让人毛骨悚然。

余音未落,一道五颜六色的身影飞掠衆人头顶,回过神来大家才看见,先前出现在浴所的那个“二世阏氏”竟然半躺半坐在阿支荻的王桌前,手上不知什麽时候摸了白玉酒壶,翘着光溜溜的二郎腿仰头贪杯。

“一群废物,连个疯子都看不住。”坐在傅衡阳身边的阿支荙起身,朝外面跟进来的一衆带刀侍从道,“还不快请云夫人回去。”

瞧得出跟进来的都是高手,可是那女人轻盈的仿似女鬼,在场中飘来飘去,身段柔软缠绕在立柱和帷幔间,以各种诡异的姿态。

不知道为什麽,李莲花瞧着倒吊在房梁上的女人,想起离开阗田之前在莲花楼里挥退村民的阿貍。却见阿貍已经看呆了,清透小脸上浮出几许羡慕。

被一衆人追来追去,那女人越发疯癫,衣袖轻摆便掀翻一张桌,足尖微点又踩倒一盘瓜果。

阿支荻脸色铁青,要不是今日场景不合适,一定会将这些废物看守全部杀了。

那疯女人和一群侍从躲躲藏藏,玩得不亦乐乎,轻而易举将这宴席搅乱,忽然她足尖生花速度极快,转瞬间便来到阿貍身前。

李莲花这次不再分心,剑柄挡在她咽喉半寸处,内力催发,令她捉向阿貍的的手不得前行。

阿貍想起先前在浴所被揩过的油,下意识护住前胸。

从这女人入场李莲花便知道,她的目标就是阿貍。只是这一招格挡并未拦住她,那一双涂红的手陡然弯折,十根手指生生折断一般,化爪抓握未出鞘的少师剑,并未见多用力,李莲花却觉虎口一麻,周身运起的气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