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能想到今年御秭归阕的芳主,是李莲花。

阿貍开心地将剑往李莲花面前送了送,李莲花接过,久违的熟悉感自指根掌缝中扩散,无数少年光影晃过眼前,转瞬即逝,阅过即焚。

他摸摸阿貍柔软丝滑的金发,目光胶着不自知。

御书白看着少女娇俏的笑颜,和方才怒急攻心的疯狂模样完全不同,好似一切不曾发生,这场可怕变故对她来说就像是寻常生活中的一丁点小意外,她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像其他少女们深感后怕。

她似乎充满着无限热情和活力,开朗乐观又有点粗心大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御书白伸手去牵阿貍的手腕,李莲花、阿貍、公主三双眼睛齐齐瞧着他,情绪各不相同。

他在阿貍挣脱之前擡起她的手腕,灌注内力轻晃那巧夺天工的玉铃兰手链,在场衆人只听一阵遥远清脆的叮铃,余音在脑内似乎漾开一圈圈涟漪,神智渐渐回归,目光越发清明。

李莲花看着场中方才还处于软骨散药力下的衆人恢複过来,目光又落回阿貍手腕上的玉铃兰,道,“没想到此物还有清心功效。”

“别人不知道,但以你的内力不可能听不出来这铃音与澄明几大穴位的关联。阿貍姑娘不会用内力催发,适用範围极小,但功力深厚之人若有意听之,自可抵御一切扰乱心神的迷药或术法。”御书白点出李莲花的破绽,方才可只有他没有中软骨散。

方多病愤愤,合着这个老狐貍早就瞧出这铃兰手链的妙处,才铁公鸡拔毛花光所有存款。

李莲花被点破倒是也不尴尬,他手腕轻动,剑鞘尾端上擡,敲在御书白手肘上,逼得御书白撒开抓着阿貍手腕的手,“这些人差不多都清醒了,内力不足的躺上三天也保管活蹦乱跳。你虽然用自己的内力催发,但也耗费她的心神。”

阿貍甩甩手腕,往李莲花身边靠了靠。要不是御书白动作快,让她知道他是为了救人,阿貍高低招呼他一顿棒槌。

公主侧目刚好能看见御书白眼中的失落与暗涌,心中有些怅然,御家的人两代以前也算高官显贵,与祖父同朝为官,后来御兵坊因变故解散,御家家主率族人归隐昆侖,她与御书白算得上是少时相识的情分。

印象中她记得御书白性情寡淡,毕竟御家的孩子,特别是有出息的孩子,童年都不怎麽幸福,一旦被选为家主,他们的寿限就只有三十年。他们会修习极其残酷的锻造心法,杜鹃啼血一般耗费生命力锻造各种神兵利器。这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但作为家主,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繁衍子嗣。

从古至今,无论动物还是人,越是短命的族群,繁衍越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

御书白不再多言,清点剩下的人手,给宾客们安排休息,还要清理后院被火炮毁掉的屋宇,着手重建。

火药轰炸过的后院被灰尘盖了一层厚被,莲池玉石路也被震碎好几段。李莲花牵着阿貍小心翼翼的走,身后跟着方多病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架着,后面是与何小凤互相搀扶的公主,展云飞垫后。

几人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套间,引路侍女道,“东苑被毁,房间有些紧张,只能暂且委屈贵客。这间是公子素日居所,后院是活水温泉,女眷们可在此洗漱整理,隔壁书房的温泉已经给几位公子準备好了。”

一场大战满身血污,女孩子们都难以忍受,不过公主还是先紧着自家驸马心疼,“方多病怎麽办?”

两个壮汉将方多病放躺到外进的一张雕花床上。方少侠脸色灰暗,可惜这回没有关河梦在身边,这就是过副本不带奶妈的后果。

好在御秭归阕并不缺大夫,御书白早将汀湳城所有医馆大夫都给请来,为受伤的衆人诊治。

也多亏此地寸土寸金,每家营生背后都有金主,贵人往来频繁,大夫的医术颇有水準。

方多病左胸的弹药被取了出来,止血包扎后,李莲花给他解开了穴道。陡然放松后疲倦很快席卷而来,不需要李莲花再点他的昏睡穴,方多病已然睡了过去。

阿貍有些心理阴影,不想同李莲花分开,这会她倒是学乖了些,凑到李莲花耳边声音小小,“我不能跟你一起洗吗?像雪山上那样?”

这满屋子除了公主都是耳力极好的习武之人,而公主又偏生是个在皇宫里练出来的长耳朵,因此阿貍这声音小了个寂寞。

公主和何小凤张着嘴目瞪口呆看向李莲花,展云飞瞧着他也是一脸没想到的佩服,李莲花抽动嘴角干笑两声,捏捏阿貍手腕,晃一晃玉铃兰,“有了这个我能随时找到你。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