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慕如归娶妻的时候,语气颇为奇怪,祝卿若看向他,“夫子在为国师娶妻而遗憾?”
林鹤时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什麽叫我因为他娶妻而遗憾?”
祝卿若无辜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林鹤时收回视线,解释道:“在我眼里,国师这样的人冷心冷情,很少有人能让他动情。他若娶了妻,定然是将那女子当做摆设,如此岂不白白耽误了女子的青春?时光短暂,青春易逝,女子的韶华也就短短十数年而已,国师既然做不到回以真心,就不该娶,既娶了就该好好对待她。”
说起慕如归的举措,他不赞同地摇头道:“若二人没有感情倒还好说,相敬如宾就是。只是听闻那国师夫人对国师情根深种,奈何国师对她无情,国师夫人一腔深情付错了人。若当初国师拒绝慕老夫人的做媒,没有娶祝家小姐,她说不定便就此放下了对国师的念想,找一个爱她的良人,此后也能过得甜甜蜜蜜。但人生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二人被婚约束缚在一处,国师夫人越想靠近,国师就越不愿接受,长此以往,恐难平和以对。”
林鹤时说完这些话后,擡头便发现祝卿若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有感动,又仿佛是敬佩,还有几许释然。
林鹤时对此感到奇怪,“为什麽这麽看我?”
祝卿若温婉一笑,“只是觉得夫子是难得会体谅婚姻中女子一方的人。”
她突然的笑颜让林鹤时顿了一下,他移开目光,道:“事实如此。”
祝卿若但笑不语,只是始终摆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度。
所有人都说她嫁给慕如归是高攀,受了国师夫人的尊荣,那麽忍受国师的疏离也是理所应当。
可没有人知道,若当初慕如归拒绝了慕老夫人,她也不会强求慕如归的爱意,她会跟林鹤时说的一样,找到一个喜欢她、爱她、理解她所有思想的男子。也许会晚到,也许一辈子也没不会到,但比起四年摆设一般的漠视,她更想要自由的、没有枷锁的生活。
祝卿若敛下眸子,既然她得到了再来一回的机会,这些对她来说都只是浮云而已,她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她迷离的眸光渐渐聚集,最终凝成对权柄的野望。
而林鹤时在怔然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我们不是在说制衡之道吗?怎麽绕到了国师夫人身上?”
祝卿若微笑摇头:“我也不知晓。”
她这装傻的样子看着倒像是熟犯。
林鹤时无语凝噎,随即将话题扯了回来,“你是不是提醒过李兆其让他小心何默的报複?”
祝卿若点头道:“是。我以他的名义剿匪,何默不会将这事捅到上京朝堂,还会帮李兆其遮掩。但李兆其破坏了他与山匪的利益往来,他难免会蓄机报複。”
林鹤时分析道:“你这是在赌何默不会将事情捅出去,但你可想过,若何默破罐子破摔,若他在上京有后台。到时候在上京派人来查探的时候,只说自己被蒙蔽,再求有心人作保,他也不过是个失职之罪。”
祝卿若认真听了林鹤时的话,解释道:“何默此人阴险狡诈,但也因为对权位的看重,所以非常惜命。当初联络季桐杀林州牧,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胆大的一件事。平日里常常装作平庸懦弱的样子,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报複另一州的州牧,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毕竟瞒报匪患不是小事,有可能危及性命。他最有可能,就是暗中派人刺杀李兆其,以洩心头之恨。”
林鹤时对祝卿若周全的考虑表露出赞许,但她的手段尚且稚嫩,造反这样的大事不能仅靠对一个人性格的揣度,便将所有利益希望都放在上面。
他开口道:“你想的很好,但你漏了一点。”
祝卿若郑重地看向林鹤时,“夫子请说。”
林鹤时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教导,徐徐道:“你也说了,何默此生做的最胆大的一件事,就是联合季桐杀了林州牧。平日的何默平庸懦弱,谁也不会觉得背后指使是他。但偏偏就是他,没人看透他的僞装,若不是你深入武崤山,恐怕也很难将目标放在何默身上。”
他敲击着书桌,沉闷的声响回蕩在书房内,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对待这样的人,你不能以常人的思想去揣度他,或许他就胆大了第二回,像十年前一样,将李兆其告上上京。到时候李兆其便逃不脱责罚,他刚登上州牧位不久,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拉下来,或许就这一次,他就被夺了州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