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似乎也找到了台阶,恢複了笑容,附和道:“是呀,我原本也想在这墙上刻上真迹,但真迹的字实在太小,刻上去站得远恐怕就看不清写的是什麽了。”

先前给大人解围的那人也跟着笑道:“真迹好是好,就是得劳烦仁兄你脸贴脸,贴上去看了。”他对着说话的“仁兄”正是方才嫌弃不是真迹的那位。

这位“仁兄”并没有接着呛声,而是又跟大人提议道:“大人!你既然能这麽喜欢,今日咱们大伙儿就帮着一起求情,让司徒大人现场给你写一副大字的,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柳倾雪惊讶得手中凿子都忘了落下,她不由得回头看过去,本以为这个“司徒体”是个作古的书法家的笔体,没想到这书法家还活着,而且听宾客的口气他竟然就在现场?

书法家本人在世的时候,书法体就能红成这样,还真是不多见啊!

不光柳倾雪惊讶,宾客们也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他们显然不是惊讶司徒体书法家还活着,而是惊讶居然有人提议让已经封笔的司徒大人今天破例?

柳倾雪看见宾客中站起来了一个,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这人口中谦和地笑道:“在下不才,承蒙各位友人厚爱,得了个虚名,对各位大人的厚爱,真是不敢当!”

看来他就是写出司徒体的书法家了。

可柳倾雪又宾客们和他说了几句话,好像问候的是别的事情。

看样子这个司徒大人很是有才,不光是个书法家,还担任了官职。客人们跟他寒暄的都是他任职的一些事情。而司徒大人不断拱手,对着衆人解释他封笔时发过誓,无论如何不会再给任何人写字,又跟主人家表示歉意,又跟宾客们表示歉意,如此云云说了半天,方才被主人家请着坐下。

大人笑道:“司徒大人何以如此谦虚客套,倒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司徒大人又说些谦词,两人相互敬酒,宾客们也都两头赞美,一说大人好,一说司徒大人也好,举杯同饮。

场面又恢複了热闹,仿佛就是一个小插曲,可柳倾雪却有点明白了,大人大约的确是想让司徒大人给写两笔的,以前可能也用多种方法求过,都失败了,今天搞了这麽大的阵仗,一方面当衆表明诚意,一方面又作出试探,但奈何那司徒书法家还是坚守封笔誓言,仍然没有给这位大人写。

看来让她现场刻字不过是给司徒大人表明诚意的一种方式,这大人可真是爱字如宝啊!

幕布又落了下来,虽然听着外面的宴席热闹非凡,但柳倾雪不再分心,只顾专心刻字。

很快就整理好了所有墙壁上的字,大人的贴身管家看过后表示满意,给柳倾雪结了款。柳倾雪依然跟他说了那套说辞,如果大人亲眼看过后还有什麽不满意,随时来早市找她。

管事点头答应,让人引着他们几个去后厨吃饭。

看到一桌子的丰盛好菜,还有美酒,小胜乐得想翻跟头,几人都很高兴,但柳倾雪想到书生也没有吃,便跟其他人提议,不如打包回家吃,不然在这儿吃饱了就不好再提带走的话。

阿菱忙道:“当然好!我刚才还想说呢,这麽一大桌子,咱们吃不完可能也没人再要,不如带回去多吃几顿!”

虽然柳倾雪接到的大件石雕活儿基本上都能供吃住,但也不是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做大件,比如这两天除了这个现场刻字,他们晚上都是各回各家住的,吃的也都是家常便饭,有了这桌宴席,正好能改善一下口味。

柳倾雪问了那随从可不可以带走回家再吃,随从说可以,还给他们找了几个便捷的食盒,阿菱和阿乐帮着一起,将一桌子菜肴都装进了食盒。

回来后柳倾雪给等在阿菱婆婆家的庄楚生讲了今天的事情,庄楚生没说话只笑着听,一家子人一起吃了食盒里的饭菜,晚上柳倾雪照常借住在阿菱家里。

柳倾雪睡觉之前,忽然想到今天她虽然给庄楚生讲了其他事,但有一件事却没告诉他。

那就是她在今天的大人家里,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甚至跟着她。

柳倾雪在刻字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看她回头跟着看司徒大人说话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没了,后来几人去后厨装食盒,她好几次都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问了阿菱,阿菱说可能是这里的随从吧,因为好气他们在大人这里现场刻字,所以肯定路过的时候要多看几眼。

柳倾雪当时听阿菱这麽说,觉得在理,就抛到脑后了,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还是问问书生的好……

“哎呀,想什麽呢!”柳倾雪忽然反应过来,她为什麽要什麽事情都问一下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