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楚生道:“我以前听说过,碑文是更难的一种石雕手艺”“生子,你还去不去了!”方子哥的声音突然从长廊那边传过来,看样子他是隔着老远跟庄楚生喊了一句。

柳倾雪和庄楚生同时回头看,方子哥一见柳倾雪,登时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声音道:“呀,原来是柳姑娘在这里,我才看见!”他刚才从走廊那头,只看见庄楚生一个背影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在做什麽,所以赶过来问了一句。

“你们先忙!”方子说完就要走开,庄楚生赶紧叫住他,因为庄楚生从没有干过凿石头的活,怕今天去了因为生疏给工地其他人添麻烦,尤其是柳倾雪又说了她今天在家,所以他刚才约了方子一起去工地,方子表哥在赵家做过工,干过一点石匠的活,所以叫上他,庄楚生更安心一点。

“柳姑娘,我回头再和你说。”庄楚生带着方子跟她打招呼,柳倾雪也说:“你们快忙吧,路上小心!”她送他们出门,返身往库房走去,心里还想着,原来书生也知道碑文是更难的一种石雕!

碑文是在石雕上刻字,而不是普通的图案。雕刻任何图案,石笔并不是规律走向,可以灵活多变,所以一旦某笔歪了,顺其自然地修改,根本看不出来。但碑文就不同了,照着文字雕刻,一笔歪,整雕废!所以专业碑文难度相当大,尤其考验石雕人的注意力和耐心。

不过眼下,是完全不用担心这种考验的,柳倾雪边干着手里的活边想,能在这里找到普通石雕的客户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能有专业碑文的受衆!她想在图案背后添加几个吉祥字,也不过是起小小的点缀作用。

手艺在河边引爆现场

很快,柳倾雪已经将昨天打好底子的石雕块整理出一个来。她干活专心,刚才几乎是一动不动,这个身子底柔弱,才绷直坐了这麽一会儿,腰腿就都有些酸。柳倾雪无奈,只能站起来走走。

她又来到后院,眼看只剩下几个嫂子在收尾浇水,看来秧苗已经全部栽种好了。她四处看看,不知张妈在做什麽,她想吃点零食什麽的。

柳倾雪干活休息的间隙喜欢在嘴里嚼点东西,这样休息过后才能灵感喷发。她打算先去竈房看看,还有没有张妈昨天裹着面炸的刺杨芽。这阵子正是吃刺杨芽的季节,裹面加盐油炸后吃起来外皮酥脆里面鲜嫩,张妈炸了好多,据说山菜这东西搁不住,所以把前几天山上采回来没吃完的都做了,柳倾雪记得昨晚还剩了不少呢。

绕了一段路,忽然注意到井那边,有好几个人正围在那里不知说什麽,婶婆和张妈都在。

柳倾雪奇怪,走过去问道:“怎麽了?”几人都回头,见是柳倾雪,张妈指着手里的木杵,叹气道:“木杵又坏了,真是没法子,怎麽弄都不行!”柳倾雪弯腰一看,原来是张妈平时洗衣裳用的木杵,已经折了个头,折断处透出发黑的木纹,应该是烂掉而不是外力弄折的。婶婆在一旁道:“这东西存不住,家家都是这样,有的时候一天就得换一个!”

柳倾雪看到媳妇们手里拿的都是衣裳,床单什麽的,看样子她们是打算去洗衣裳,却发现木杵坏了。张妈摆弄着木杵说道:“一会儿让小梨去跑个腿。”婶婆道:“是的买几个,但别买多了,买多了的话没等用就用不了了。”

柳倾雪等张妈走出来,她跟在后面小声问道:“木杵多少钱一个?”张妈道:“这个不太贵,就是用着太费,现在家里人多,得买十个才能差不多够用。”“哦。”柳倾雪应了一声,面上没说什麽,心中却微微一动,十个?她现在太穷了,但凡听见花钱的事情就不由自主地注意,刚才听婶婆说,木杵烂得快,就得勤换。

“那这新买的木杵能用几天啊?”柳倾雪又问。张妈有些哭笑不得,她说:“其实这个就是我前两天刚买的呢!”“啊?”柳倾雪吃了一惊,那岂不是说隔几天就要用掉十个木杵?

柳倾雪转身又回到井边,拿起那个断掉的木杵研究起来,张妈也跟在她后面。婶婆见两人都折返回来,柳倾雪又翻来覆去地看那木杵,忍不住说道:“姑娘啊,这个东西折了可就不能再用了,以前我年轻刚嫁到这边来的时候不懂,还拿着这断掉的木杵接着用呢!”

“然后呢?”柳倾雪问道。婶婆说:“然后,然后就是把衣服都染上了霉味!”婶婆苦着脸一摊手,又拍着大腿笑道:“把我婆婆气得呀,又跟我重新去河边,拿着原来的那堆洗完的衣裳,还要再重新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