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两人当中也不算産生误会,薛茗昨日说的那些话,的确含有暗示的成分。毕竟位列仙班不是一笔钱,一辆车或是可以用有限东西来衡量的,那代表着光明敞亮的未来,是不可比拟的前途,好像衆人都觉得薛茗会成为他的阻碍,薛茗只是不想给燕玉鹤造成负担,想让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往前坐了些许,握住燕玉鹤的手背,将他的手指捏在掌心里,慢声说:“对不起,我承认我之前是想过要离开你,但也是基于你的选择才産生的想法。你这师门上下都在说你要位列仙班,得道飞升,而我终究是个寿命有限的凡人,就算你我真能相爱一生,厮守到老,撑死也就百年光阴,或许你还可以寻找无数个我的转世,但是今生的薛茗只能拥有一个你。我这几日都在想,如果你飞升去了天上,认识了许多漂亮的仙女,有了新的生活,那我好歹也能体面地跟你说再见,是不是?”
“我是喜欢你啊,我心里特别希望你别去天上,留下来一直陪着我。”薛茗弯了弯唇角,让自己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说:“你不仅长得好看,又那麽厉害,还喜欢我,对我那麽好。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对我那麽好,我哪里舍得放手呢?可我又无法干预你的选择,那你要是执意飞升,我也不可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强迫你留下来。”
薛茗早就习惯了放弃,不为自己争取,好像这样顺其自然就能生活得更舒心一点,说是窝囊也好,是与世无争也罢,这的确是薛茗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实际不过是怕争了之后又落空,徒让自己伤心难受罢了。
“我何时说过要飞升?”燕玉鹤反手攥紧了她的手指,沉着嘴角道:“回山的当日,我就已经向师父禀明放弃位列仙班。”
“什麽?”薛茗惊愕:“你早就做了选择?为什麽?”
“大道三千,成仙之路数不胜数,我又何缺这一个封赏?”燕玉鹤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没有刻意表现,但眼底那股子倨傲还是显露出来,转而瞥了薛茗一眼,又道:“我若飞升上界,岂非正让你寻个机会去找其他人给你渡阳气,绝不可能。”
薛茗一时哭笑不得,忽然发现这些日子她跟燕玉鹤所顾虑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她以为燕玉鹤这几天心情不佳,情绪看起来沉闷是在选择中两难,实际人家压根就不在意,他似乎对飞升一事早就有着稳操胜券的信心,不是这一次,也有下一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先是燕玉鹤说天下修行之人皆是为了成大道,其后又是他师父表示成仙难得,再者宗门内的其他弟子也都认为燕玉鹤肯定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导致薛茗从一开始就受了外界的影响,认为这次飞升的机会对燕玉鹤来说是千载难逢,属于可遇不可求之事。
可燕玉鹤这几日的烦闷,全来源于她那天所说的要离开的那些话。又是吃醋,又是生闷气,甚至拒绝与她交流,今日砸了剑,怕是出了一口恶气,才将心中的不满说出。
薛茗心想,这锯嘴葫芦生气的时候,倒还挺可爱的。她体内是阴气多,燕玉鹤体内是闷气多。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又没说什麽,是你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让自己生气。”薛茗用包成馒头的手抱了抱他,在他背上轻拍两下状似安慰,然后埋在他的肩头闷声笑了一会儿,接着问他:“那日后你有什麽打算?”
燕玉鹤的脸色已经好看许多,尤其在薛茗说喜欢他之后,身上的郁气也散去,变得平和,“今日将所有事情忙完,带你下山。”
薛茗问:“去哪里?”
“你是半鬼之体,可修鬼道,我带你去修炼。”燕玉鹤道:“只要像那人参一样修成精,便可将寿命延至千年万年,总有飞升的时候。”
薛茗一喜,同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恍然道:“原来我真的已经无法变成正常人了,先前我一直以为只要体内的阴气消散,我就能恢複正常呢。”不提就会忘记,她这身体本就是鬼皇与凡人结合诞下的血脉,半人半鬼之躯,所以她在鬼蜮的时候可以香喷喷地吃阴间饭,站在万鬼之中而不被发现是活人。
她可以作为人站在阳光下,也可以作为鬼在阴间自由穿行,早就不是寻常凡人。
燕玉鹤有燕玉鹤的打算,薛茗也有薛茗的想法。她靠在燕玉鹤的肩头,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然后拿起他的手,将一个那东西套在他的中指上。
“这是何物?”燕玉鹤低头看着,就见那是个草苗编成的戒指,上面还插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的小花,颜色十分豔丽,点缀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颇为漂亮,尺寸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