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薛茗擡起脑袋,眼睛已经哭肿,勉强站起来对李院长说:“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孤儿,还抢了我的东西,一起打我……”
李院长说:“学校里的老师说是你先动的手。”
小薛茗揉着眼睛说:“因为他们……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孤儿。”
“你已经九岁了,没人会一直照顾你,既然去上学了就应该学会怎麽与人相处。”李院长冷漠地看着她,淡声说:“他们又没说错,你确实是没人要的孤儿,有什麽值得生气?学校那麽多小孩,他们为什麽只抢你的东西,只打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自己就没有问题吗?”
李院长嫌弃道:“自己去把衣服洗干净,以后再在学校惹事,就别回来了。”
画面一转,青春洋溢的高中校园。薛茗穿着校服站在桌子边,看着散落一地的书籍,默默蹲身一本本捡起来。周围传来小声的议论,夹杂着几声明晃晃的笑。
“要不就把她的书收拾收拾卖给收破烂的得了。”“就是,她又不学习,她初中的时候不还旷课跑去学人家当摇子吗?结果因为扭得太难看了人家不要。”“是穷得太厉害了吧?所以一点分寸都没有,吊着赵鹏给她买吃的买喝的,结果转头人家表白了她又说以学习为重,太好笑了。”“喜欢白嫖罢了。”
那些状似压低了声音,却又听得一清二楚的言论,还伴随着几声听起来开朗的笑,传到耳中竟是无比刺耳,环绕在周围,将人包裹在其中。
薛茗却神色如常,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场景最后一次发生变换,薛茗穿着并不新,且看起来也不太合身的西服,手里拿着一个杯子站在门外。门里站着几个男女,低声议论着。
“这个月的优秀员工怎麽又是薛茗?”“她是不是用了什麽手段走了后门啊?这都连续三个月了。”“她平时有加班吗?你们关注了没,我不怎麽关注她哎。”“没有吧,不太清楚,但是就算她加班,也能每个月都拿奖金吗?咱们公司又不是没有其他人加班。”“肯定是跟经理有什麽联系,上回见她进经理办公室有半个小时没出来,谁知道在里面干嘛?”“让让她吧,她都那麽穷了,你没看见她的衣服吗?都不合身,估计是手来的二手货,一整个夏天来来回回就那麽几件衣裳……”
姜箬鸣听不懂这些话,只觉得这一字一句充满了恶意,像利剑一样悬在四周。
“我找到你了。”身后传来含着笑的声音。
她猛然转头,却见薛茗站在她的身后,面上带着微笑。迷离幻境仍在持续,三个画面交杂在一起,那些话不停循环。
薛茗与姜箬鸣面对面置身其中,一人面容坦然,一人却略显惊慌。
“看见了?这才是我的人生。”薛茗却似毫不在意,仿佛观看着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的人生,笑着对姜箬鸣说:“我最惨的时候甚至拿冻硬了的馒头当食物,交不起的学费,无休无止的加班。我生平不做恶事,却因为穷而受到了数不尽的恶意,你认为这样的人生对我来说很珍贵吗?”
薛茗的脸色陡然冷下来,黑白分明的眼仁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冷声道:“姜箬鸣,我活得那麽艰难,那麽辛苦,可不是为了死在你这个恶人手中的。”
第42章 第 42 章
薛茗一直认为“贪生怕死”是非常美好的品质。
在漫长的成长中, 她生命里也出现过很多次“还活着干嘛?不如死了”的念头,但每一次薛茗都能坚强地挺下来。她幼年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生在一个父母健全的家庭里,交几个热情的朋友, 也不需要活得多麽优秀,只要健康平淡就好, 后来长大才发现,这样的生活已经是人间不可奢求的美好。
后来薛茗又想, 人活着不就是“得过且过”四个字,所以她如此拼命地活着, 不是认为她的生命有多麽美好多麽绚烂,而是认为如果哪天她轻而易举地就死了, 那这麽多年来的辛苦和艰辛,就毫无意义了。
她看着面前的姜箬鸣, 知道这个就是她的魂体, 不再是幻化出来的一抹灵识。薛茗原以为等见到这个残忍至极的恶人时会觉得害怕, 却不料真正与她面对面时, 薛茗却感到异常平静。
姜箬鸣生得极其美豔,五官精致, 尤其是那双狐貍眼,虽然看起来阴郁森然,但也足够让人惊叹。薛茗不知道她活了多久,但从外貌上看不过才十几二十岁的年轻模样, 完全无法想象是这样一个人残害那麽多条无辜性命,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
薛茗问道:“没想过你若是竞争鬼皇的身份失败了,会面临什麽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