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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已逝,庄上现在是她做主,但严妈妈眼中好似只有旧主,不愿听从她的。

“小茶罪不至死,你滥用私刑伤人性命,且不敬我这个主人,曼陀山庄容不下你这样的恶奴,你即刻收拾包袱,清算工钱,离开此处!”

严妈妈充满煞气的双目登时直勾勾地盯着王语嫣,“我没有做过错事,小姐是记恨我从前得罪过你,所以公报私仇赶我出去罢?我跟了夫人十余年,自问忠心不二,从没做过对不起夫人和小姐的事,小姐此番要赶我走,未免有兔死狗烹之嫌,令人寒心。”

王夫人生前仅凭一桩陈年旧情怨便牵连许多无辜之人,什麽‘只要是大理国人,或者是姓段的,撞到了我便得活埋。虽非大理国人,但与大理国邻近,那也一般处理。“抓了很多也杀了很多无辜受累之人。

严妈妈在花肥房里待了十余年,她专心替王夫人做事,杀过的人已经数不清了,全不计人是不是该杀,已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作了不少恶事。花肥房由石头筑成,里面三天两头就要染一次血,让人不敢靠近。

王语嫣蹙眉,“胡乱杀人本就是平添冤孽,你不思己过,反而还敢假借我妈的命令杀人,今日不论你怎麽说,我绝不饶你!”

她当即令门外守着的两个青衣婢女进来拖了严妈妈出去,严妈妈上回被段誉吸光了内力后只剩一身蛮力,敌不过两个会武功的小丫头,嘴巴不停嚷嚷,也被人捂住,再听不见一点动静了。

这桩事一了,王语嫣又叫了庄上全部婢女仆妇进来,吩咐道:“今后曼陀山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可蓄意挑起争端,更不可议论主人私事,一旦被发现,我绝不轻饶!”仇恨已经够多的了,她再不想平添新恨,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那个花肥房,虽不再让人把人当花肥,但仍旧留着,算是一种警告。

王语嫣又接着处理了一堆遗留的杂事,挨个吩咐下去,这才歇息。她和慕容複一道吃过晚饭后,照旧练完内功,梳洗睡觉。

许是白日里气着了,王语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盯着上方床帐发呆时,耳畔突然多了一抹气息,“还在生气?”

她偏头看向慕容複,“有点烦躁。我是不是影响你了?”

慕容複侧躺面对她,“这倒没有,我在想,我曾经是不是也让你如此烦躁过。”

王语嫣一笑,翻身面对他,“有的,不过,我也很多次惹你生气,甚至使你烦躁到不想睬我。你还记得,我有一次说:‘表哥,你说中国书不好,那有什麽鲜卑字的书,我倒想瞧瞧。‘你听了就很生气,几天都不睬我。那时我可后悔了,我不该说这样刺人的话惹你不高兴。连带着自己也郁闷了几日。”

慕容複道:“我记得,那日与你在书房吵了一架,你走之后,我就被爹爹狠狠教训了一顿。”

王语嫣顿时好奇心起,“姑丈为何要教训你?”

“这可不能告诉你。”慕容複笑而不答。这于他来说,确是难以开口的事。当年慕容博听了王语嫣和慕容複在书房的对话和争吵,他这才明确知道慕容複为什麽排斥读书。

那时,慕容複因自小被耳提面命是燕国慕容氏的旧王孙,终有一天要继承祖先遗志複兴大燕,因此他心里便有了一种与衆不同之感,他是鲜卑人,他想做胡人,不做中国人,因此不想识中国字,更不想读中国书。

等王语嫣走后,慕容博把慕容複叫到跟前,先是拿出一本武功秘籍指给他看,提问道:“上面写的什麽字?“

慕容複已然明白爹爹缘何这麽问他了,答道:“中国字。“

慕容博将书扔到慕容複面前,严肃地批评了他,“这里所有的书籍都是中国字,人人说的是中国话,慕容氏如今长居江南,在宋国的地界,只能做汉人,若连中国字也不想识,中国书也不想读,什麽也不会,成了脓包一个,何谈複国?只要心中牢记祖宗遗训,清楚自己的立场,纵使学了中国字,读了中国书又如何?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你若这点小事都忍不了,那便趁早弃了这颗複国的心!”

慕容複一怔,再不敢马虎,“孩儿受教了,孩儿定当遵循爹爹的教诲,好好学做一个汉人。”

慕容博道:“複儿,你不仅要好好学,还要学得出色,令人刮目相看。否则,就不配做我慕容博的儿子。”

“孩儿定不辜负爹爹的期望!”

自此以后,慕容複当真认真学写中国字、读中国书,不仅会写各家字体,连礼仪也不落下,在武学一道上更是潜心钻研,力图精通各派武功,虽然目前为止仍没有达到父亲慕容博修为的十之八九,但也不算辱没姑苏慕容的武功博学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