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四处搜寻的岳闻朝却始终没有带回消息,甚至包括陶玄景自己的卜算,也总是得不出明确的结果。
一直到五月底,他们险些将整个下界的沙漠翻遍了。
梅秀舟忽然提出以仙翁的性子,很可能会将阮琪藏在芜河村附近,或是临近几座县城里。
鬼市,阴阳交汇,水流干涸之地。
瑶台仙翁将人藏在常渊县鬼市之内,借助幻术以时间做遮掩,使得他们所有人都寻不到阮祺的踪迹。
陶玄景忍不住想,也幸亏仙君最后将人找到了,否则整个鬼市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阮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时隔这么久,也难怪郎君会生气了。
夜色里寒风压抑,浓重的水雾裹挟在四周让人透不过气来,阮祺露出笑,小心翼翼凑过去,蹭了蹭面前人的颈侧。
“那个,仙翁没事吧?他对我其实还好,这段日子也没特别为难过我,还教导我法术,毕竟是老人家,你别真把人重伤了。”
清珞松开手,帮他拂去发尾的水珠,嗓音有些冷。
“他教导你法术,是为了更方便将你带到无念天,若是现在去了上界,你便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阮祺笃定道,杏眼里亮晶晶的,“有郎君在呢,就算我被他带走了,你一样会把我找回来。”
“对吧?”阮祺笑着问。
清珞不置可否,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多了些温柔神色。
阮祺晃了晃他。
“放心,”清珞无奈叹息,“瑶台仙翁万年道行,没那么容易身死道消。”
被陶玄景搀扶起来的老者浑身湿透,神情若有所思,泛白的眼瞳转了转,上前伏跪在地上。
“小君后不必求情,一切皆是老臣的罪过,当日无念天老臣清理魔种残余,不慎疏忽以至仙君跌落下界,此为罪一。”
“失踪数月后,依旧迟迟无法将仙君寻回,此为罪二。仙君得小君后照料,苏醒后不肯重归上界,老臣无力劝其回转心意,最终剑走偏锋,连累小君后受苦,此为罪三。”
水痕自老者的颊边滑落,狼狈滴落在地面,他将头磕在青石板上,沙哑着嗓音开口。
“老臣罪该万死,不敢奢求宽恕,只求仙君怜悯无念天众生,尽早带小君后回归上界。”
阮祺探出头来,望着面前的老者有些心软。
对方当真很像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族老,两鬓斑白,瘦骨嶙峋,他们在规劝江里正时也是用同样的语气。
先动之以情,再以理压人。
这些规劝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但不可否认族老们都是为了芜河村着想,绝无二心。
“那个……”阮祺面露不忍,伸手扯了扯郎君的衣袖。
“累不累,”清珞平淡打断,揽着他朝鬼市外走,“已经过四更了,先回去休息吧。”
阮祺想说他其实不怎么累,反而折腾了一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倒是有些饿了。
“饿了?”见他摸肚子,清珞低声问,“回家给你做鸡蛋羹。”
某位仙君厨艺一般,除了先前的刀削面外,也就鸡蛋羹做得还算不错。
阮祺连忙点头:“好。”
目送两人离开,陶玄景松了口气,认命给乱成一团的鬼市收拾残局。
说混乱其实并不恰当,如今的鬼市损毁严重,房屋崩塌,街道扭曲,到处都是积水和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