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生来便是皇女,享受荣华,先帝将朕当做储君培养,先生将朕视若珍宝,怎么会哭苦。你如今,苦吗?”承桑茴难得收起玩笑的心,“你有先生看顾,先生去后,得谢蕴看顾,你的一生,算是顺风顺水。”
“朕……”她顿了顿,笑了笑,一扫方才的迷茫,“若没有承桑珂,朕的一生也是平坦,先帝去后,朕有先生。朕立先生为后,过继宗室子。朕会在先生去后打理她的丧事,朕会将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国祚安宁,朕可以对得起先帝,乃至承桑一族的先祖。”
谢昭宁迷惘,只觉得陛下心中苦涩,生前无法相伴,死后无法给少傅正名。
承桑茴告诉她:“谢蕴与朕一般,承桑漾,你日后最好不要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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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失魂落魄地来到官衙,坐在了谢蕴的面前,像是被霜打的花儿一般。不用她明说,谢蕴也知晓她失败了。
谢蕴让人去沏茶,自己坐下来。
时间恍惚停了下来,慢慢悠悠,不急不躁。
茶水送来,谢蕴将水递给谢昭宁,直接开口:“顾少傅甘愿隐忍十八年,也不愿拉废帝下来,可见她的心中,百姓安危、江山安宁原就超过她的心中的恨意。陛下是少傅亲手教出来的,她怎么会为了自己的私念而毁了你、让江山陷入晃动中。”
顾漾明此人,确实让人敬佩,难怪秦思安当日拼了命也要护其尸骨。
谢昭宁仰首,不小心撞进谢蕴波澜宁静的眼眸里,她动了动嘴,想说话,又不知怎么说。
她很安静,没有像往日般吵吵闹闹,谢蕴继续说:“陛下决意,你劝说不了,不如随她去,让她高兴些。”
谢昭宁沉思,良久不语,谢蕴端起茶水,浅抿了一口,“在江山面前,个人生死已不重要,你该学学陛下。”
“学她委屈自己?”谢昭宁冷冷地嘲讽一句,抬起脑袋来,直视谢蕴,“谢相,你怨我不要你,在你心中,我与你的信念,谁更重要?”
我与你的江山、你的百姓,谁更重要呢?
谢蕴眸光一颤,未曾想到会问到自己,她瞥了对方一眼,“你以为你很重要?”
谢昭宁眼中的迷茫消散了大半,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了。
“我要走了,我要去户部……”
“你最好去礼部,商议如何迎少傅尸骸回顾家,只有你去办,才给了少傅体面。”谢蕴喊了她,“你放下手中的事情,将少傅的事情安排妥当了,通知顾家一道过去。”
谢昭宁回身,看着她,眼光幽怨,谢蕴皱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就看看你,不行吗?”谢昭宁哀怨极了,像是受气的小媳妇,走过去,牵住谢蕴的手,“我们和好,好不好?”
谢蕴不肯,拽回自己的手腕,谢昭宁又给她拽了回来,“人生苦短,你与我闹,时间错过了,日后的日子就少了。”
“你真会给自己找借口。”谢蕴笑了,心里微暖,依旧拂开她的手,“臣不过是为主上尽心罢了。”
“是吗?你将我当做你的主上了吗?我们成亲了,我们是一体。”谢昭宁咬咬牙,身上抱着她的腰。谢蕴伸手欲退,谢昭宁倾身靠过去,吻上她的唇角。
所有的话如同蒸腾的雾气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谢蕴停了下来,谢昭宁换了一重身份,霸道得很,掌心贴着她的后腰,恨不得贴在了一起。
唇齿间的相融,如同一阵风,将心里的不满都吹散了,谢蕴心里哀叹一声,渐渐地不再抗拒了。
她说得对,人生苦短,若一再磋磨时光,还剩下什么呢。
谢昭宁松开她,眼光明亮,谢蕴睨她一眼,转身走回案后,谢昭宁跟上,她不悦道:“这里是官衙,还不走吗?”
谢昭宁迟疑,摸了摸自己发麻的唇角,谢蕴望着她:“还不走?先去礼部,再去顾家,好好办你的差事,别整日里糊里糊涂,江山为重。”
“你怎么唠唠叨叨,像是学堂里的先生,絮絮叨叨,快成老妈子了。”
谢昭宁说完,朝她吐了个鬼脸,拔腿就跑了,“我先去礼部,找礼部尚书商议一二。”
人跑得快,最后的话都听不清楚,谢蕴气笑了,刚笑了笑,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谢蕴忙敛了笑容,“你怎么还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