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揣度人心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人家是集团董事长,一旦传出去,律师告他诽谤怎么办?

其余人一听这话不干了,他们不傻。

那一张支票上的数字金额,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分给四个人,还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可是一旦导师介入,这事还能善了吗?导师一旦介入,学校也会下场,很可能每个人都要分一杯羹。

这么一块蛋糕,他们都不够吃,怎么舍得分给别人!?

所以郑扬一开口,招致了三人的激烈抨击。

“郑扬,你就是太多心了!我们几个穷学生,卖肾都卖不出多少钱,人家集团董事长日理万机,有什么需要专程来骗我们,更何况这是一锤子买卖,我们又不是大豆油,能榨出什么价值?”

郑扬心里说:莫要妄自菲薄,大豆榨完油,剩下的大豆渣也是能再加工。

扪心自问一下,大学生最好骗的地方在于什么,他们防备心弱,比精明的社会人士好糊弄。

“是啊舍长,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孙董看得上我们,愿意跟我们合作,是给我们面子。”一名舍友已经陷入了疯狂自贬模式,这个馅饼砸得他晕头转向,他被香晕了,只想狠狠叼着不放口。

这时候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如果有人想从他的嘴里出手夺食,这比什么还糟糕?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即使是同寝三年的舍友兄弟,如果挡了他的路,那也是……

另一个同寝室的学生,是郑扬的上铺兄弟。

两人上下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梯子联系了两人,感情更为深厚,对方见郑扬如此固执,直接打起了感情牌:“扬儿,你小我二岁,我叫你扬儿可以吧?”

江州市的人文习惯,能叫比自己年龄小的人x儿,这是拉近关系表示亲密。

“扬儿,老四,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年龄一到上大学,而我比你们大两岁?因为我老家在农村、山路十八弯的地方,教育资源极为落后,我九岁才上一年级,电视机形容我们那里是山沟沟,贬低的话说我们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爸妈辛辛苦苦每年种地,砸锅卖铁供我上大学,就想我鲤鱼跃龙门,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我不怕你们嘲笑,大一那年,我第一次坐地铁,我完全没经验,差点跌倒在地上。你们这些城里人,每天坐地铁坐出租车,早已习以为常,我第一次坐地铁坐动车都惊呆了,我小学在农村读的,中学在城镇读的,从没见过这么快的交通工具,我好自卑好敏感又痛苦。我爸妈提出几次坐车来看我,他们要带乡下的土特产过来,我赶紧给拒绝了。”

“当时咱们寝室还不熟,我努力掩饰自己,我怕被你们看出窘迫,换来你们对我的奚落嫌弃……”

话音落下,郑扬还没什么反应,其他人眼神都变了,变得小心翼翼不知所措。有人想冲上来抱他,被他止住了。

“没事,我已经自我调节好了。”说话人口气充满豁达和意气风发,他的意气风发全部来源于今天那张支票,“这些真心话,我从没敢告诉你们。扬儿,你是本地人,也许不知道我们外地人,一毕业想在江州留下,要付出多大的力气。我希望你多为我们着想,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这话说得,仿佛郑扬如果不点头答应,就是无视在经济拮据火坑里水深火热的舍友一般,是一个没良心、没道德的人。

“我、我……”郑扬果然被架起来了,全身心都不知所措,“我只是认为,我们不要急着签合同,万一……”

“有什么万一呢?”舍友再度打断道,“我爸妈常年干农活,已经伤了腰,我得到钱的第一时间,我就会打回乡下,让他们去治病。”

实际上并没有,他爸妈在乡下田地里身体刚猛,精神矍铄,乡下生活也不如他描述的那般糟糕,但不妨碍他拿父母扯谎,给郑扬再下一道猛药。

如果不是这个队伍,是郑扬带队,包括技术也是他提出的,其余三人也不会好声好气地解释。

在金钱面前,人心意志力极为薄弱。

比纸还要单薄。

尤其是第一笔定金到了,银行转账记录一到手,三人眼睛都直了,他们相约着去某餐厅庆祝一下。

而郑扬没有签字,那笔钱没到账。

这一天,他还是反对签字,于是他被三人丢下了,这种被排挤的感觉令他如坐针毡。

他又不敢把这件事外泄出去,为什么。

舍友那一副你要敢说出去,万一有人来分羹,我会杀人的眼神,让他下意识三缄其口。

又过了几天,三位舍友过了几天潇洒日子后,忽然着急了:“孙先生说,我们之中有人没签字,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