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起,无数流言蜚语起,周思曼的口碑斗转急下。
几辆警车还在公路上,因为手头没有要紧的事务,回程时跟大部分车流混在一起,必须通过检查站。
救护车上是跳海险些溺亡的患者,走急救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先警车一步抵达了医院。周思曼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知道对方居然想要轻生,一个个都炸了,纷纷来医院探望。
“曼曼,你在做什么!?你糊涂啊!”
“人死不能复生,外面那些话说的再难听,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曼曼,你这样放弃你的性命,对得起天堂上的詹云吗?”一个二十出岁的姑娘坐在病床边,拉着周思曼那骨瘦如柴的手,温声细语地劝说道。
这句话似乎有效果,本来如傀儡般麻木的女子,眼睛里慢慢有了一点神采。
周夫人赞赏地看了许薇薇一眼。
女儿这群朋友中,还是薇薇最能说会道,说话永远一针见血,能说进旁人心坎里。虽然这个事实让周家人疲惫,奈何女儿连遗书都写的是詹云,如今唯一能唤醒对方生存意志的也只有詹云。
许薇薇一抓就抓中了要害。
另一边,两名警员赶到了病房,他们拿出了部分物品,周夫人都很熟悉,有女儿皮包、被丢在山崖上的黑色外套、那一双鞋子,全部装进透明证物袋里。
他们让周思曼确认这些东西,并例行询问:“周思曼小姐,请问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吗?这封车窗上的遗书是你亲笔写的吗,你是意愿轻生的吗,没有人逼迫或者诱导你吧?”
有一些案子表面看上去属于个人轻生、丧失生活意志不想活下去了,却不排除有一些诱导性因素。
比如曾经有一个旅游团,跋山涉水来到一座山峰,集体手拉手跳下山崖,事后警方千辛万苦才追踪到一个黑暗直播间。那个主播自称是疗愈师,背地里却用催眠和心理学话术,播放一些歌单,引导一些心理抑郁的人走上毁灭歧途。
有过许多前车之鉴,为了保证案件的完整性,警察必须认真调查轻生背后的真正原因。
而有什么真正原因,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更直白呢。
车窗上的遗书也被警方拍下来了,作为证据链的一环,毕竟这车窗上衬着白雾用手指写下的遗书,稍微风吹日晒一下就会消失,必须赶紧拍下来留证。
“詹云我爱你,我下去陪伴你了。”从这两行遗书内容看,案件就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殉情案,爱得太深了。
听到诱导这个词,人群之中有人眉心跳了一瞬,逐一端详那些物件,发现没有一个东西后,那颗堵在喉咙口的心慢慢放下来。
周思曼强行撑起身体,口气虚弱地回答警察:“对,遗书是我写的,都是我的东西,我是自愿想要结束生命的……”
这些话,家属们早已经知道了,乍听之下还是气得不行,身体直哆嗦。
那这个案件就没有任何疑点了。这名警员做好笔录,劝了几句不要哀毁过度、丧失生活希望等话就离开了。
许薇薇坐了片刻,一颗心逐渐平缓。
不过她还是要确认了一下:“曼曼,你的手机呢?”在场众人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警方的证物袋里没有手机。
周思曼那部紫色手机,大家都知道。
对方和詹云远距离恋爱期间,那部紫色手机永远不离手,自然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警方将现场物证搜集完毕,确认当事人平安无事后,所有东西归属权没有问题,都会选择物归原主。
周夫人拿起女儿的大衣,翻出口袋找了一找,没找到那部紫色手机,只能放弃了。当时所有人一门心思都在人身上,人最重要哪里顾得上一部下落不明的手机。
“也许掉海里了吧。”周夫人喃喃自语。
大海广袤蔚蓝,掉进去一个什么东西,估计回不来了。反正就是一部手机,人命重要还是手机重要,这完全不用说。
那太好了,连罪证都湮没在大海里。人群之中,一位姑娘悄悄低下头,勾起了嘴角。
警察走后,轮到医生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医生对周思曼并不陌生,他一张口就十分严厉:“周思曼小姐,你的身体很糟糕,肺部进水,如果不是警方及时抢救,你真的回不来了!情况有多危急,你心里应该清楚!”
一听这话,周夫人回想起一个小时前的惊心动魄,悬崖上空无一人的场景,一个没忍住,伸手捂住脸,指缝流出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