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连串语速很快,但十分清晰的命令传入耳畔,“剩下警员听令,跟我一起排查围观群众!没有洗清嫌疑的一个都不能走!”
男人视线笔直地望向人海,从一群人身上掠过,似乎想透过一个个看热闹的无辜人脸,捕捉到那个潜藏在人群里的罪犯。
听到这个命令,众人的不知所措,一下子变成了恍然大悟和深深懊恼:是啊他们怎么忘记了一点!
犯罪心理学上有一条颠扑不破的经验教训连环案杀手很有可能会回到犯罪现场。人多就代表容易浑水摸鱼,凶手有极大的概率会重返现场,趁机欣赏一番自己创造出的杰作。历史上无数的罪犯就曾这般嚣张,喜欢这种游走在钢丝之上的刺激感,也享受这种在警方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的得意。
想到这一点,警员们目眦欲裂,连忙左顾右盼,企图从一张张被询问的脸上,找出谁才是罪犯。
可惜太迟了。
在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之前,那个凶手似乎早已洞悉了意图,提前一步抽身离开。
江雪律此时正在上物理课,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口若悬河。不是说物理课没什么魅力,也许有吧,可周围同学睡倒了一片。江雪律没有睡,他盯着写满公式的黑板,眼神陷入了恍惚。
他看到了自己,在一片人山人海中。
显得谨小慎微,毫不起眼。他不动声色地询问警方的调查进度,主要方向,他们的视线集中在何处,一点一滴地摸索干净,然后……
等到警方驱逐他时,他才笑一笑,慢悠悠地转身离开。直到旁人看不到他的地方,他那佝偻的身躯才重新变得高大
第九章
这一番搜寻自然一无所获。
警方脸色难看。
家属前来认领尸体,法医按照约定走流程:“请问这是你们女儿花年年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吗?”
受害者家属沉默地点了点头,面容憔悴,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
老太太和做母亲的声音艰涩,如数家珍道:“这个蝴蝶结发夹是我给她买的,那个书包是她看了电视吵着要,我老公连夜驱车去外省给她买的……”点点滴滴竟都记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啊。
“尸体在河流里浸泡过了,面部肿胀,身体出现大片的尸斑,可能已经不如生前漂亮,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法医叹了一口气,继续走流程。
受害者家属们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和迷茫,似乎想不出女儿会变得多么丑陋。明明小姑娘活在他们心目中的样子,是那般娇俏可爱、笑靥如花,可等到法医拉开裹尸袋。
那一瞬间冲击如山呼海啸而来,家属们直接崩溃了。
悲痛欲绝的哭声回响在室内。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受不得刺激,见到孙女的惨状,当场就晕厥过去。身旁的女警连忙将人扶住。
看似最坚强的母亲脸上表情也是如遭重击,身子摇晃了一下。
周围的警员刚想冲上去,却看到花夫人跪在女儿身边,伤心难以抑制,哭得不能自已。众目睽睽之下,她伸出干净白皙的双手,不顾小女孩双脸的肿胀不堪入目,捧着孩子的脸颊轻轻抚摸,贴向自己胸口。姿势熟练得不像话,脸庞落着滚烫的泪,浑身溢满母性的光辉。
手指成梳,还温柔地梳着小女孩的头发。
这是一个近似哺乳的动作,齐翎心中酸涩,忍不住想:也许花年年小朋友,生前就是喜欢将肉乎乎的小脸蛋靠在母亲的胸口吧。
他能想象那是一幅多么温馨孺慕的画面。
想到这里,齐翎咬牙切齿:那个杀人凶手,那个该死的畜生、泯灭人性的畜生,已经连续杀了两个人了,他们警方迟早要逮住他!
周围的人也下意识红了眼眶,别过头不忍心多看。“请节哀”很简单的三个字,沉重如同铁锤,说出来千难万难。
齐翎感觉自己又遭遇一场良心的谴责。
这一场下来心力交瘁,这个年轻人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喉咙也堵得很。
他找上自己的前辈,“飞哥,下次别喊我通知家属认尸了,我看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