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无数次在困境般的梦魇里,安德烈都能看见当初那个孩子笑弯了眼睛叫自己的样子。

和现在一样,即使是同一张脸,混乱到让他想不通,他也依然几乎是想都没想,在纳维尔松开自己后立刻僵硬的朝着那个人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然后用沙哑到几乎破碎的声音回应:“雄……主。”

“你叫他什么?”纳维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般的错愣:“执政官大人,即使您是帝星的长官,也不能强抢我的雌虫,这件事一定要有个妥善的处理才行!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

“晋宁,”于寒看着安德烈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只吩咐一句:“把纳维尔带到会客厅休息,了解一下他想怎么才善罢甘休。”

“是。”

外面的晋宁很快进来,跟着一起等候在外面的希斯顿看着纳维尔那双略显得意的眼睛,都是老油条,对这雄虫崽子的想法全是一眼看穿,也是无语。

想和人谈判要钱,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手起刀落就没了的情况下,还敢谈……真不知道这雄虫是不是脑子里只有自己是尊贵雄虫的想法,太拿自己当回事。

但他和那位执政官长得是真像啊……搞得希斯顿也觉得有点压迫感,默默退离纠纷,让执政官身边的随从去处理后续。

这边的安德烈只是经过这么小小一个风波,就又一次瞳孔散开,包括刚刚开口喊雄主那句,估计也是建立在十年前的那一点小信任做出的下意识选择,实际上脑子完全是混的。

果然,下一刻他就开始了机械化的运行,也看懂了纳维尔要干什么的他,潜意识说出自己该履行的条例:“雄主可以……随意处理我……可以出售,或……卖掉,雄主可以吩咐我伺候……任何虫,不论对方是雄虫,还是……雌虫,我必须服从命令,我……等同工具,完全属于……”

“安德烈?”听着他在这念这些破规则,于寒深吸一口气,忍着想直接把纳维尔弄死的想法,摸了摸他的脸颊:“安德烈,是我,于寒,别怕。”

“不……”许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神色清明了一瞬,看着眼前的人,又一次进入了混乱:“不是,我……”

“好了。”轻轻的把他抱在怀里,在完全不适合进行精神力安抚的情况下摸了摸他的头后握住他的手:“我在这,没有谁会再对你做任何事,纳维尔已经走了,我带你去见你雄主,见于寒,好吗?”

雌虫的手,迟疑了很久才缓缓用了些力,失魂落魄的点了下头:“谢谢……您。”

急匆匆的按照原计划执行,纳维尔被关在房间里暂时不允许离开,晋宁带着安德烈前往目前关着‘于寒’的监狱,于寒则脱掉身上的华贵衣物跑出去分裂。

当安德烈站在主军营门口,眼神空空的望着里面,这一刻也无法说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雄虫能否从里面走出来,更不知道从里面走出来的……会不会是另一个‘纳维尔’。

而当心弦扯动,看着里面真有那个身影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被扯破了些,但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事,顷刻间红了眼。

“雄……主。”又是这样几乎破碎的开口,却是伴着无数波动情绪,一起出现的两个字。

“笨虫。”站在他面前的于寒,在他看到自己那瞬间眼神变得绿雾朦胧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终于名正言顺的把他拉进怀里:“哭什么。”

也许是之前的精神波动,更也许是彻底确认他就是自己要的那个,看到他没事还又抱住他后的心理脆弱,雌虫不仅没有平息情绪,眼眶中积蓄了大颗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滑:“对不起……”

“没事,都告诉你了我肯定好好活着回来。”于寒匆匆给他抬手擦擦,又在心里暗骂这虫真是娇气的不行,更郁闷他竟然在那么好玩的换身份游戏里死板的没认出来自己,现在搞成这样,只能搂着他抱抱哄哄:“想我了?”

“对不起……”安德烈埋首在他颈窝里,从醒来就开始自责的那颗心,终于在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塌陷,沉闷的开口:“那颗蛋……碎了。”

“蛋?”这是之前还是执政官的于寒并没有听说的事:“怎么回事?”

“我听……听到您在痛,然后、停电了……我……想去救您,要挟了军司长官……他们、想用那颗蛋,让我放开……我……没有、放开。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安德烈断断续续形容着当时发生的事,即使没在现场看见,于寒也知道是怎么一种仓促意外下的无奈抉择。

也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提起他雄主时,他掉了那么大一颗眼泪、为什么他看到纳维尔的那一刻就彻底绷不住死机……

原来他心里藏了失去孩子的事,本来精神就处于高度绷紧状态,只是因为想见雄主一直强行沉着。

那群蠢虫子给他汇报的时候没说这事,于寒也气的不行,但本就知道那是一颗无精蛋的他对反而更心疼眼前这为了一颗蛋泪眼婆娑的傻虫,先忙着安慰。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蛋什么的以后有的是,而且艾维斯之前和我说了,那根本不是小虫,只是他们给你打药刺激你育卵而已,未受精卵,一点蛋白质而已,回家咱们多吃点肉,补回来,生个受精的。”

他越这么说,安德烈越觉得是自己无能,他们那种生物可以用生命用自己养护幼崽,作为他的结合配偶,他却没有保护好幼崽。

安德烈看着雄主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挤出一句:“您……惩戒我吧。”

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