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无须言谢,都是同门师兄弟,何须这般客气?若是真的要谢,日后看见奇珍异草给师兄带些回来便是。”赤梵天将小孩儿放下来,赤乙铭便抱住他的腿,躲在他身后看夜渐鸿。
“好。”夜渐鸿身上的伤虽还未完全好全,却也已经愈合了六七层,之后需要慢慢疗愈,继续说:“我在师兄这儿待了几日?”
“不过五日而已。”赤梵天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和他都倒上了一杯温热的灵茶。
这个茶壶也是玄品下层法器,能保温固灵,保证灵茶的品质,他轻轻推到旁边的位置上。
“叨扰许久,真是抱歉。”夜渐鸿顺势坐在藤木凳上,眼神时不时和赤乙铭对上,那双黝黑的眸子,和赤梵天的浅棕眼瞳并不相像。
赤梵天只是轻笑着摇头,然后又用手拍了拍赤乙铭的背,教道:“叫夜师叔。”
赤乙铭很乖地喊了一声:“夜师叔好!”
夜渐鸿牵动一抹勉强的微笑,“小师侄。”
赤梵天用茶杯和宽袖挡住了唇角的冷笑,眉眼弯弯,心中的恶劣心思在作祟,明明亲生血脉,却成为了师叔侄。
“你先回自己的寝殿。”赤梵天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说着。
“好吧。”赤乙铭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夜渐鸿见状,便低声问道:“听闻师侄的娘亲是一位凡人?”
“不错。”赤梵天应道,掀起眼帘看着他,“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喜欢凡间女子的人?”
“不像。”夜渐鸿实事求是地说道,他身上带着修真界多数人都有的傲慢,倒是无伤大雅,他们不会无故去残害凡人,因为不屑,但也断不会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凡人去主动牺牲。
更加别说看上凡间女子,后又诞下孩儿。
“那师弟觉得我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赤梵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含笑,似乎是发自肺腑的询问。
“……”夜渐鸿思忖半晌,却给不出一个答案,“不知。”
“许是我们还不够了解,日后便知了?”赤梵天也不为难他,给他递了台阶。
夜渐鸿抿了抿唇,犹豫一瞬,还是问出口:“冒昧问一嘴,师侄的娘亲是何许人也?”
赤梵天笑容微微收敛,却还是如实相告般,道:“南雅州县人。”
“可需要我将姓甚名谁?家中几口人?住所在何处也一并告知于你?”
“……”夜渐鸿心中倒真的有几分羞歉了,低声道:“抱歉,师兄,我找人心切,冒犯到你并非本意。”
赤梵天挑眉,倒是不见怒意,只是问:“你找谁?”
“暮云,是一名丹修。”夜渐鸿说道这,声音都冷了几分。
“暮云?”赤梵天露出一点如有所思的表情,然后道:“宗门内我所认识的姓暮的人还真不少,但是叫暮云的丹修,倒是还真未听说过。”
“师弟和他有何渊源?”
夜渐鸿难以启齿那些不堪入耳的往事,只是咬牙说道:“一生之敌。”
“嗯?”赤梵天惊讶地看着他:“看来,他将夜师弟得罪得不轻啊。”
“一个混蛋杂碎而已。”夜渐鸿尽量稳住气息,一饮而尽杯中灵茶,起身告辞:“师兄之恩,我铭记于心,若是师兄有任何需要,尽可来剑锋找我。”
“师弟慢走。”赤梵天没有继续留他。
等夜渐鸿走出他的府邸禁制,他才把玩着他刚刚喝过的那个茶杯,原本如春三月的暖阳,眨眼间变成了阴鸷森冷,如同寒冬腊月。
“一生之敌?”赤梵天手勾住雕刻着金叶花的茶杯,手指轻轻擦过湿润的杯壁,眼底笑意冰冷,茶杯掉在地上,轻轻滚动了一圈。
他那阴暗又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他居然开始隐隐期待,若是夜渐鸿发觉他就是暮云的那一天。
当然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