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的身体本就不属于他, 而是另一个人寄放在他这里的。当那个人没有在意他的时候, 他可以控制, 但如果那个人想起来时, 他只能够躲在意识深处,就像是一个主人回来时慌忙躲起来的小偷。
而对于这种操控, 金阳甚至完全生不出反抗的意识。
金阳惊恐地透过属于另一个人的眼睛, 看向了星楼。
长相稚嫩的少年拥有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皮肤白皙, 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嘴角犹带着笑容, 看上去乖巧又无害。
但从本能传来的向往和臣服, 却告诉金阳,他就是那个人。
这一瞬间,金阳感觉到了绝望,他明白了一切。
那是属于人类终端的完美进化者,对于他自己基因的完美操纵。
属于星楼的那一部分基因,其实从未被他掌控过。
金阳身后,那些城民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金阳短时间内完全相反的两种不同举动,简直就是在告诉他, 他现在的表现是有问题的。
是啊,毕竟他们面对的是那种非人的异种, 说不定就有什么奇怪的能力可以做到呢?
城民们咽了咽口水,没有了领导者的鼓舞和激励,他们终于又想起了怪物的恐怖,那是他们完全无法匹敌的力量。
没看到就连那些训练有素的城卫都倒了一地吗?
再说,再说就连金队长都被人控制了,仅凭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城民,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们的脚步开始不易察觉地退缩,再也没有人敢上前。
星楼并不意外,这些人就像是一群被驯化已久的羊,没有了头羊的带领,就只会是一盘散沙,什么都做不了。
他舒了一口气,牵起怪物的手,仰头道:“我们走吧。”
这一次,没有人会阻拦他们了。
夕岁流收回注视金阳的视线,在他看着金阳的时候,金阳一直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不管是让他带领好阆州城,还是其他随便什么。
但夕岁流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回头温柔地看着少年,欣然接受。
夜空之上并没有一丝光亮,乌云涌动,像是在酝酿什么。被浓重夜色笼罩着的世界,显得分外安静。
这座城市仿佛死去了。
少年牵着怪物的手,肩并肩走在通往大门的道路上,整个阆州城,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他们渺小得好像两个黑点。
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只是无声地窥视着他们,确定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星楼好像听到了无数声此起彼伏的如释重负。
星楼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夕岁流的手更紧了一些。
怪物回以温柔的安抚。
他们很快走出了城门,星楼没有看到曾经见过的月光树,城门的地方光秃秃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翠绿叶子时,心中充满的惊奇和欢喜,也没有忘记那个书记员骄傲仰慕的神色。
明明也没有很久。
他们又路过了棚户区,星楼同样记得,这里是被夕岁流主张留下来的。
他还记得那一天,夕岁流出现的那一刻,改变了本要血流成河的棚户区。
星楼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棚户区仍然还有人,也仍然像星楼初见时那样,沉寂得仿佛从没有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