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小不怎么出门,一身皮肉养得白皙细腻,不比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好上多少。不过如今,那白皙的胸膛上横贯起一条刀伤,就在锁骨下方,靠近右胸。刚愈合的伤口在胸口留下一道尤为显眼的淡粉色疤痕,裴长临看那疤痕碍眼得很,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涂一回药。
“这么贵的药膏,也就你舍得这么用。”贺枕书用指腹沾了药膏,在掌心捂热,往他胸膛上轻轻涂抹。
这药膏就是裴木匠惯用的那种,对祛除疤痕很有效用。
在裴长临手术成功的第二天,贺枕书便写信回下河村转告了这个好消息,而送来的回信中,就装着好几罐这种药膏。
看起来,裴木匠也很了解他儿子的德行。
不过,这药膏至多能让疤痕颜色变浅,无法让其完全不留痕迹。这么深的伤痕,就是涂了作用多半也不会太大。
“这伤痕落在胸口,衣服一穿不就没人看见了,消不去就消不去呗。”
贺枕书笑他:“没见哪个男人像你这般爱美。”
裴长临小声反驳:“我不是……”
“嗯?不是爱美?”贺枕书轻轻帮他揉开药膏,随口问,“那是什么呀?”
“我……”裴长临迟疑片刻,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他靠坐在床头,衣衫微敞着,贺枕书为了给他涂药,索性整个人坐在他怀中。这姿势任谁来看都格外不雅,但少年似乎并未察觉,仍在小心翼翼帮他着药,神情格外专注。
他鲜少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贺枕书,但这个角度的他,依旧很好看。
少年肤色白皙红润,睫羽长而上翘,小钩子似的,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那双柔软晶莹的唇瓣由于专注无意识微张着,露出一点淡粉的舌尖。
没有哪里是不好看的。
裴长临稍稍移开视线,低声道:“怎么没人看得见。”
“嗯?”贺枕书动作顿了下,他抬起头来,瞧见对方神情局促。
裴长临性情内敛,不擅长表达自己,所以很多不熟悉的人都会觉得他不好相处。但这人其实脸皮儿很薄,尤其在亲近之人面前,更是不懂掩饰,几乎很容易猜到他在想什么。
的确,并不是没人看得见的。
与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日同床共枕的贺枕书能看见。
所以,他并不是在意自己的外貌如何,他是担心贺枕书会不喜欢。
贺枕书想明白前因后果,轻轻笑了起来:“怎么,怕我觉得难看,会嫌你呀?”
裴长临眼神躲闪,还嘴硬起来:“也不是……”
“不是?”贺枕书顿时敛了笑意,坐直身体,“你还想给谁看?”
裴长临:“……”
“说呀,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双儿,想去勾引人家?”贺枕书又倾身过来,倚在裴长临胸膛,一脸不正经,“你不说清楚我可不给你涂药了,让你就留着这伤痕,旁人都不敢看你。”
他原本是在佯装恐吓,可一句话没说完就破了功,笑得肩膀都在发颤,险些从床边掉下去。
裴长临连忙搂住他。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呀。”贺枕书故意闹他,“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呢?”
裴长临被他闹得耳朵都红了,小声道:“……你。”
贺枕书:“嗯?”
“给你看。”裴长临凑上来吻他,模样还有些难为情,讨饶似的,“只给你看,没有别人。”
贺枕书放过了他:“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