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贺枕书在前世知道的。
除非有人急用收药,镇上的医馆收千层叶,通常是一百至一百二十文一株。
“一株药卖一百文?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药贩子忽然大声喝道:“你这小双儿懂什么,这药就值这个价,你家里没男人吗,怎么让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双儿来抛头露面?!”
他这一嗓子,在田间劳作的、背着背篓往村外走的、甚至在村口纳鞋底缝衣服的,全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贺枕书眉宇紧紧拧起。
双儿地位低,在这种僻壤山村更是如此。生活在村中的双儿,大多就连与陌生男人说话都不敢,更加不敢当众与人争论。若换个胆子小的,面对这场面恐怕就要当场就范了。
贺枕书想明白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当即起了火气:“这药值多少价我心里清楚,你要这样说,我们就没得谈了。”
“你说没得谈就没得谈?”
药贩子也恼了,冷笑一声:“小双儿你想好,这附近几个村子只有我一个收药的。这次的药你要是不卖,以后你家的药我都不收了,看你怎么和家里的男人交代!”
“你”
贺枕书自认见过不少人,但他家是书商,往日遇见的多是读书人,再有什么小心思,至少明面上都客客气气。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偏偏这人还真没说错。
这批药如果药贩子不收,大不了他多走点路,背去镇上卖。但如果因此得罪药贩,以后都不再向他们收散药,裴兰芝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可要是应下来,那不就亏大了吗?
药贩子说完这话,便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甚至身体后仰,闲适地靠在了椅背上。
贺枕书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此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们不卖了。”
贺枕书回过头去,消瘦高挑的男人缓步走到他身边。
“你是……”裴长临不常出门,就连这常年走村收药的药贩子对他都不熟悉。他眯起眼睛好生辨认了一番,终于认出来:“你是裴木匠家的老二?那这小双儿……”
裴长临淡声道:“我是他男人。”
他牵起贺枕书的手,转身欲走:“药我们不卖了,您请回吧。”
“别啊!”
药贩子连忙跳下牛车,拦住他们去路,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原来是裴家的。我和裴娘子都做了多少年生意了,熟得很,我用那药箱还是裴木匠亲手打的呢。”
他说着,又看向贺枕书:“你这小双儿真是,早说是裴家的不就没事了,都是误会!”
贺枕书被裴长临牵着,别开视线没搭话。
差点忘了,病秧子他爹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的木匠,多少人都依仗着裴家那木匠手艺,是绝不敢得罪的。
裴长临道:“不卖了,你走吧。”
他牵起贺枕书往回走,药贩子还在身后喊他们:“裴家小子,别走啊,再谈谈,六十文如何?不,八十文,八十文可以了吧,不能再多了!”
裴长临没理会。
他牵着人,又喊了声在麦田里抓蝴蝶抓得忘我的大黑。
大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汪汪叫着跑回来,绕着二人撒欢似的转了两圈,像是还没玩够。
被裴长临轻轻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