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笑了片刻,说起正事时面上又浮起愁容,语气略带嘲讽。

“宫里的几位只顾着自己,贵族大臣们干实事的空无一人,城外民兵四起,这天下已然是乱世之像。”

整日待在深闺之中的长公主对形势看的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

若是盛世,即使是她走了也有办法保护苏郁白一世周全,可在乱世之中意外太多,她很担心不谙世事的儿子会死在流亡途中。

长公主看向面前高大的青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在邬老将军口中那个像小豹子一样的少年,已经长成大人,学会了内敛。

“这些年本宫事先已经为郁白做好了打算,准备好了金钱和人手。另外还秘密养了一批死士,若是本宫……希望邬小将军可以将我儿带在身边看护一二,只要给他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便可。”

邬长慕听出了长公主的未尽之言,神色有些古怪……原本他想的是把小世子直接带走,如今反倒变成过了明路的托孤。

见青年不语,长公主以为他不愿意,又道:“那些金钱和人手邬小将军也可以用,只是万事要以我儿的安全为先。本宫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身边实在找不出一个像你这样的能人……”

苏郁白身体娇弱,长公主舍不得他吃苦,就没有让他练武,只请了大儒教导。

后来年纪大了些,身体就更不适合练武了。

自从苏父离开后,长公主的身体一日不一日,本以为可以护住儿子一辈子,如今却不得已早做打算。

苏郎是个贵族里难得热忱高尚的人,这样的性子让长公主芳心暗许,同时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苏父的死……若说没有宫里人的手笔,长公主是万万不可能信的。

她与宫中太后和皇帝都不是嫡亲的关系,长公主可以表面和他们继续言笑晏晏,若是将儿子交给他们看顾,她是一百个不放心。

比起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东西,还不如做了叛军的邬长慕来得顺眼。

能在深宫里活下来,在众多儿女中被先帝封为长公主自然不会是什么蠢人,更不会只凭一面就草率判断邬长慕的为人。

在知道苏郁白将邬长慕留在院子里后,长公主也是派人快马加鞭去青年的地盘附近打听过他,了解了对平民奴隶们的管理才下定的决心。

一个母亲的临终托付,对邬长慕来说不算什么,这天底下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让他管也管不过来。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带领叛军攻占领地也不过是为了自己。

但这个人是苏郁白……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一言不合就要砍头的小世子下了蛊,一想到若是没有他的看顾苏郁白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去,邬长慕眼底的戾气藏都藏不住。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邬长慕深吸了一口气,垂下长睫,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沉声道:“公主放心,您对我有恩,小世子也愿意看重我,长慕一定会护他周全。”

他们在里面谈了许久,邬长慕一出门就看见苏郁白在侍女的陪同下,蹲在屋檐后的台阶上,两眼放空的看着地上的积水。

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和那些可恨的达官贵族一点也不一样。

苏郁白看了眼邬长慕的神色,在识海里戳了戳4842圆滚滚的身子,“4842,长公主的身体是不是快不行了?”

4842:“唔……最迟这个月吧。”

其实不用4842说他也知道,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苏郁白虽说学得不精,但学了一些皮毛。

即使长公主已经用妆容极力掩饰,还是让苏郁白看出了端倪。

长公主不想让爱子难过,苏郁白也就装傻……

虽说这个身份是随机生成而来,但长公主的一腔慈母之心,不禁让苏郁白有一种悲凉的触感。

也不知道他当初走的时候,亲朋好友们有没有人为他伤心流泪。

邬长慕行至苏郁白的身边,俯身将他拉起。

在石阶上蹲久了,站起来时腿有些麻,身子一下子歪倒在男人的身上,被邬长慕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