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张彦皱起眉头,“后来呢?”
“最近好像在开荒挖渠,时常看到他们庄子里有人往舞水河边跑,听说是要建什么水车。”吴征本来对这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兴平侯十分感兴趣,自然对他的举动非常在意,时不时地会让人过去打听樊伉的动静。
最近樊伉他们又是开荒又是建水车,那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他。
“水车?那是什么东西?”张彦道。
“说来惭愧,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也算多了,可对于兴平侯的举动,老夫实在弄不明白。”
张彦想了想,有些若有所思:“我记得兴平侯来舞阳的时候,除了三百随扈,别无长物,前儿才从我这换了些米粮,但那不过维持三百人三个月的口粮,现在陡然又加了三百人,吴公你说兴平侯要这么多淘米水会不会是因为粮食不够,所以拖回去吃的?”
吴征摇了摇头:“老夫也想过,感觉不太像。吕侯爱护外甥,兴平侯从砀邑返回舞阳的时候,除了三百随扈,还带了数车粮食,照理说兴平侯现在的粮食应该还不至于吃紧才对。”
“那他是想干什么?”张彦拧着眉,他讨厌那些京都的贵人,一个个的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的怪人,尽喜欢瞎折腾。
像他一样做个陶朱公,坐拥豪宅美妾,享尽天下美食,岂不快活。
吴征道:“改日老夫亲自去许庄一趟,问问兴平侯不就知道了。”
他对许庄的近况还真挺好奇的。
当初他打听到樊伉带着三百随扈和一个月的口粮,就敢千里迢迢从长安跑到舞阳还挺佩服的,不说别的,光是这份胆识就远非常人能及。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么?
张彦在风里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道:“也罢,许庄那里就辛苦吴先生走一趟许庄探探究竟。”
吴征捋了捋胡须,笑道:“择期不如撞日,老夫掐指一算,今日宜出门访友,择期不如撞日,老夫久日未见兴平侯,前去拜访,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就一切烦劳吴先生了。”张彦朝吴征拱了拱手,转身吩咐人去库房挑几件拿得出手的礼物给吴征当伴手礼,免得空手登门,失了礼数。
樊伉这日也起得早,鸡叫三遍就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完毕,乘光送了早食过来,他也吃了,吃完碗一放,领着人就去水边。
自从闳翁琢磨出了水车的做法,便挑了二三十号人一起弹墨线,锯木料,早晚不歇地忙活起来。
这几日闳翁他们要打基桩,樊伉有点不放心,跟着那些匠奴们一起早出晚归的,就在旁边盯着。
因为人手充足,木料也足够,进展倒是很快。
大约是前些时日送的书信到了的缘故,樊伉要的沥青吕已经派人给他送了过来,蜀中距离舞阳路途遥远,且山路崎岖,桐籽却还在路上。
樊伉到的时候,闳翁已经指挥人干得热火朝天,初春的早上,颇有些凉意,那些匠工们却光着膀子,身上热气腾腾的,丝毫不觉得寒冷。
所有人都在干活,就樊伉一个人闲逛,每逛到一处,本来正在认真干活的人还得停下来伺侯他,樊伉盯了一会就沉得没意思,自己活像个多余的人形障碍物,走哪儿都碍事,十分没意思。
闳翁却不觉得,老老实实地给他汇报工程的进展,那些专业的东西樊伉本来听得懂的就不多,再加上两个人之间隔了两千多年的历史,樊伉听在耳朵里跟听天书没什么两样。
中途樊伉数度想打断闳翁的汇报,奈何看到这小老头儿一脸认真又期望的模样,樊伉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硬撑着一脸蒙圈地听完了。
好不容易闳翁终于汇报完毕,继续干活儿去以后,樊伉才如释重负一般灰溜溜地往回走。
算了,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他还是不要帮倒忙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想着,若是照着现在这个进度,估计春耕完水车就能建好了,到那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简直完美。
这个年代为什么粮食产量低,以至于每年都有很多饿死?
没有培育出优良的粮种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因素就是生产力的落后。
来的时候,樊伉一直听身边的人说地难种,水涝干旱就能把人折腾死,虫病灾害更是能给这些靠土地吃饭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在机械还不见影子的年代,种地基本全靠人工,收成完全看老天,产量会高才怪!
至少水车的建成,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田地灌溉的问题,省出来的劳力可以开更多的地,种更多的粮食,更加用心地照顾田地,收获更多的粮食,少饿死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