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渊王谢兰峰已经传令北郡诸州,宣布与谢世子断绝父子关系。”
明棠几乎不忍说出这句话。
卫瑾瑜神色不变,甚至连羽睫投射在眼下的阴影轮廓都未变动分毫,舀了半勺汤,送进口中。
明棠只能接着道:“定渊王还给陛下上了请罪书,称教子不严,请圣上降罪,并请朝廷废去谢世子的世子位。”
“定渊王如此态度,谢世子便真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这定渊王,便当真如此狠心么?谢世子毕竟是最有希望继承北境军的人选,作为父亲,定渊王竟连上书陈情都没有。”
卫瑾瑜淡淡道:“谢兰峰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三军统帅,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情将北境三十万大军置于险境。”
“若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天际恰滚过一阵闷雷。
卫瑾瑜终于搁下汤勺,抬起眼,望向阴沉沉的天际。
“与北境的态度相比,我更担心另一个人。”
明棠立刻领会:“公子是指裴北辰?”
卫瑾瑜点头。
“此人在领兵打仗方面才能卓越,不输谢琅,若真是裴北辰去了西北,谢琅会遭遇劲敌。”
明棠道:“卫悯派裴北辰往西北,是想借刀杀人,让裴北辰与谢世子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裴氏也不傻,难道真的会任由卫氏摆布么?”
“此事是卫氏坐山观虎斗不假,但于裴氏而言,也是机会。如果裴北辰真的能拿下西京,有赵王在手,裴氏便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卫瑾瑜道。
明棠心一沉:“公子借裴七公子之口,欲约见裴行简,裴行简都避而不见,显然另有打算。听说裴北辰已经在北上途中,若裴氏真是打得这个主意,公子只怕也阻止不了。”
卫瑾瑜抱臂一扯唇角。
“裴氏眼下能坐得安稳,是因为有赵王。”
“是时候让裴氏知道,赵王,也并非万无一失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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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氏重新起势,一片风声鹤唳的朝堂气氛里,最心情舒爽的反而是一直称病在家的雍王。
雍王心情舒爽的原因很简单,裴氏被卫氏打压,赵王近来也如泄气的皮球,彻底失了往日嚣张气焰。
一直待在府中韬光养晦的雍王,因为心情不错,近来也开始出门,到二十四楼喝酒听曲。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带一两个伶倌一道回府。
这日,雍王照旧和几个勋贵子弟饮酒到深夜,方摇摇晃晃从二十四楼出来,怀中搂着一个姿容清秀的伶倌。
雍王府侍从见怪不怪,第一时间摆上脚踏,等主子登车后,沿着一贯的路线,往雍王府方向行去。
连日阴雨,路面上积了不少水。
因为时辰比较晚了,街道上也比平日更为安静,风一吹,街道两侧树木投下的阴影如重重鬼影,赶车的雍王府侍从无端生出几分毛骨悚然之感,侍从手狠狠抖了下,险些丢了手里的鞭子。
车厢也因为侍从的动作晃了一晃。
里面传出雍王呵斥:“狗奴才,怎么赶车的!皮痒了是不是!”
侍从吓得请罪,当下稳住心神,再不敢胡思乱想,也再不敢乱看。然而今夜偏偏就注定了要倒霉似的,马车行到拐角处时,车轮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陡然一个趄趔,侍从慌忙握住马缰,试图安抚受惊的马匹,一抬眼,就见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握长刀,朝他迎面扑来……
侍从吓得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惊呼,便失去了知觉。
雍王当街遇刺险些命丧刺客之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朝野。由于事件实在太过恶劣,凤阁直接命刑部督办案件,严查凶手,刑部很快抓到了窜逃在外的一名刺客,经过连夜审讯,刺客招认,是受赵王指使,刺杀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