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小施惩戒而已,比起平日掌军那些手段,可差远了,至于么?
这般娇气。
要说不郁闷是假的。
他大半夜任劳任怨跑一趟把人接回来,半点好没落着就算了,还被咬了两口。要不是那两名女官再三恳求,他至于咸吃萝卜淡操这份心么。
别说只是回来晚些,就是一整夜都不回来,又与他有何干系。
谢琅撑着膝,大马金刀枯坐片刻,忍着郁气,灭了烛,自枕臂躺下。
躺下不久,就察觉到里面人极轻地动了动,接着,身下压着的一角薄被抽了过去。
谢琅:“……”
谢琅也是服气了,原本打算翻个身,直接面朝外睡,不想呼吸间,猝不及防又捕捉到了那缕幽淡的草木之息。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动,并再度深吸一口气。
重生以来,他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很多时候一闭上眼,便控制不住陷入噩梦,梦中全是前世昭狱里阴暗血腥的画面。
大约是前世记忆太深刻,有时半夜里惊醒,明明手脚完好无缺,他也觉得全身骨头都在支离破碎叫嚣着疼。
掐指算来,这阵子他睡得最沉最熟的一次,竟就是那夜无意间嗅到那缕让他忍不住沉溺的幽香时。
像药香混合了某种草木芜芳,一寸寸安抚着他的骨骼,甚至身体。
而他的身体,冥冥之中,也好似对这种味道十分渴望。
好似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受它安抚过很多次一般。
然而怎么可能。
这种味道,他从未在第二人身上闻到过。
军中男儿说好听点是豪爽,说难听点叫糙,日日弓马为伴,别说熏香了,能保持基本的洁净就不错了,便是大哥那般讲究的,也只熏中正的檀香。
那日,他一夜无梦,睡到天明,起来后也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以至于他一度怀疑,是卫氏又在使什么新的阴损招数,让他沉溺那卫氏嫡孙的美色。
然而那味道除了让他安神,有一个好睡眠外,又没有其他淫邪功效。
谢琅心情一度复杂。
因“不受控制、沉溺于一个卫氏嫡孙身上的味道”这个事实,似乎并没有比落入卫氏精心设计的圈套好到哪里。
思及此,谢琅忍不住偏头往里看了眼。
里面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沉睡。
但谢琅敢保证,多半又是在装睡跟他演戏。
刚哭过鼻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入睡。
谢琅气闷了一夜,不理解了一夜。
次日醒来,身侧已是空的。
谢琅顶着两眼乌青问孟祥:“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刚过卯时……”
孟祥说着,就一眼看到了谢琅肩头血淋淋的齿印,印在淡色寝袍上,格外扎眼。
“世子,这是?”
孟祥吓了一跳。